“你意气用事下说的这番话,很好,你是我的布衣客卿,就是要时时说出些逆耳忠言,醍醐良言。”耶律明凰强做精神勉励了梁正英一句,此事是她自己一子算错,又岂了减了良臣在日后的忠言进谏之心。
一句话说罢,耶律明凰便半靠在城垛上,连说话的力气都已失去。
平原上,高高展开的十面辽旗已突然变换了旗令,黑甲军一色漆黑盔甲,出城的辽军则是白铠锃亮,战场混乱,但两军黑白分明,所以从城上俯视观去,耶律明凰能清楚看见,一队队在各处追杀黑甲的辽军突然停下厮杀,迅速向辽旗招展处靠拢。
“智王已更改旗令,命出城辽军先全数向他所在处集合。”窟哥成贤以为公主看不懂这旗令,低声解释了一句,但看见公主的脸色,他立刻知趣的闭上了嘴。
一队队辽军很快便会合于辽旗下,随即旗帜一展,各路人马汇聚成阵,开始向幽州城方向返回。
“智王要率军回城了?”雷云郯还傻乎乎的说了一句,被铁成厥瞪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脑袋,倒也老实闭嘴。
“智王见城中始终不出击,必是料到城下有了变故,所以回师来救。”耶律明凰自己开了口,“智王忠心,更有随即应变之智,可惜他没有料到,他放弃全功会师来救的城下根本没有变故,倒是这城楼上,有一位优柔寡断,短视昏聩的公主殿下。”
听公主如此自责,城上文武将官都紧抿着嘴不敢开口,铁成厥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念头,想要劝说几句,但想来想去,不管把话说得如何委婉,还是只能令公主更添自责。
“公主,你快看,黑甲军的后阵也打起了旗令!”雷云郯看着远处,两眼瞪得彪圆,“黑甲军这打的是什么旗令,忽左忽右的,这到底是要进攻还是撤退?哎,你们快看,又有几队黑甲往城下赶过来了!”
窟哥成贤不忍见他出丑,更怕这粗胚随口说出什么,让公主更下不了台,只得解释道:“黑甲军的旗令一向自成一系,所以我们也看不懂黑甲的旗令,但看这一队队黑甲军陆续赶来,应该是拓拔战派来接应澹台麒烈的。”
“那我们可得赶紧让弓箭手加紧放箭,千万不能放这澹台麒烈回去,都是这兔崽子搞的鬼!要不然我们早出城了…”这一次,不需要任何人使眼色,雷云郯已自知说错了话,期期艾艾的张大了嘴,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窟哥将军,让弓箭手停止放箭吧。”耶律明凰摇了摇头,转身往后走开,她实在无颜在城楼上看着智率军回城,她甚至能想到,智宁可功亏一篑,也要回师返回的焦急,可她也实在不知,当智获悉实情时,脸上会是如何的失望。
耶律明凰知道,在看着轩辕如夜率领横冲都杀想百万黑甲,还有那一声声汉唐的呐喊绽放在敌军深处时,智虽强做淡然,可他眼中的闪亮和自豪,一点都不输入城上的汉家军民。
而这八千横冲都用性命换来的机会,却因她的优柔失手错过。
耶律明凰幽幽长叹:“智,这一次,又是我负了你…”
“好了,咱们的小命儿这下可算是捞回来了!”城门下,龟缩在盾牌后的澹台麒烈突然眉开眼笑的说了一句,还伸手在两个小伙伴肩膀上重重一拍,牧野长和鄂岵尔吓了一跳,急忙扶稳盾牌,没好气兼异口同声的骂道:“小澹台,你又失心疯了,幽州城上的箭矢可不长眼睛!”
澹台麒烈看着两个小伙伴一乐:“你们知道打仗的时候,什么事儿最乐呵吗?那就是看着战场形势向你事先预料的那样,一步一步,称心如意的发生,这就是运筹于帷幄之中,料敌于先机的快意!”
“这家伙是不是真疯了?”牧野长和鄂岵尔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问。
“我们这几千人这城下一堵,就把幽州几万人马堵在城里,这还不够称心的?那接下来我就要说,幽州城上的箭矢很快就不敢再射,你们信不信?”澹台麒烈把双手握成拳头,又一根根手指慢慢竖起,嘴里还跟着数数儿:“一,二,三,四…”
“你到底在干什么?”牧野长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又要张口呵斥,鄂岵尔忽的叫道:“停了,你们听,盾牌上箭矢的撞击上突然停了!”
“他们不敢再放箭了。”澹台麒烈刚刚竖起第七根指头,顺势一个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乐呵呵的向幽州城上看去。
城上,果然已无一支箭矢射下,由城下望上去,却能看见,城上的将官士卒,都在咬牙切齿的瞪着澹台麒烈。
“幽州城上怎么会停下放箭了?”牧野长奇道:“那耶律明凰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善茬儿!”
“因为她的心肝宝贝智情郎就要回来了,看到没,看那滚滚过来的尘烟,还有尘烟里的白甲!”澹台麒烈转过身来,手指头往后吊儿郎当的一指:“出城的所有辽军都在往回赶,护龙智旗令打出,却不见城中大军倾巢而出,生平他的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当然要立刻赶回来看个究竟,既然智率军回师,耶律明凰哪还舍得乱箭齐发,射死我们她诚然不会心疼,可她哪舍得伤了护龙智一点油皮儿?”
澹台麒烈笑着摇了摇头,“这对情侣也算的是痴心痴肠,在战场上都有着绵绵情意,一个为了免伤情郎,宁可放过我这条小命,一个么,宁可舍了大好战机,也要心急火燎的往回赶,可惜喽,耶律明凰对智的情意也许绵绵三千尺,可她对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