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战比谁都想要邀买人心,如果他真的从一开始就打算信任惕隐府,早就扮出礼贤下士的样子,登门来访了。”见连城想要开口,林幽月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点头道:“是,我惕隐府第一次在上京施药治人时,拓拔战确实来怀柔过我,但他那次到访与其说是拉拢,更不如说是戒备十足的试探,所以我才一婉拒,他立即知趣而退,可他的知趣只是因为他心里明白,我绝对不会向他效忠。”
“拓拔战,真的对我们起疑心了?”连城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不信拓跋战早心存杀机,但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林幽月近日会频频调动惕隐府中人手,原来她早有准备。
“连城,不要心存侥幸,尤其是对着拓拔战这样的敌人。”林幽月神色温和,仿佛惕隐府并未面临迫在眉睫的凶险,“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在发现黑甲增强了各处巡视,惟独放松了对惕隐府四周的监视,我就知道,黑甲不是无意疏漏,而是有意按兵不动。拓拔战虽已离京,但他对上京的掌控从未放松,我派人查过,每日都有至少两队黑甲侦骑来回,向拓拔战报知京城动向。”
“那我们怎知黑甲何时会动手?”连城大感棘手,他并不惧怕与黑甲交手,以他下毒的本事,只要有所准备,随时能下手毒死一队黑甲,可他受不了眼下束手被动的劣势,因为无从得知,哪一日拓拔战派回上京的黑甲侦骑,带回来的会是灭去惕隐府的命令。
“不出五日。”林幽月的肯定令连城不知是该心惊还是庆幸。
“女史如此确定拓拔战的心思?”
“我确定的不是拓拔战的心思,但我对你的智王有信心。”
连城暗暗苦笑,实在不知怎会又扯到对智王的信心上,苦笑之余满腹纳闷,却也长叹,女子动情,果然是时时牵挂与能牵动她心弦之人,只是他这时就不知该如何发问是好了。
幸好林幽月已解释道:“算算日子,拓拔战此时已与幽州交战,以黑甲的兵力,他定以为能轻易攻破幽州,不出数日就能返回上京,所以与幽州的初次交手,只要黑甲占得上风,眼看野心将成,拓拔战再不会把惕隐府放在眼中,因为就算我们能在上京掀起乱来,等他回师之日,随时可灭去我惕隐府,但黑甲与幽州的初战若是落败,那拓拔战愤恨之余便会重新审视战局,更会顾虑上京是否还能安然被他掌控,这个时候,说他迁怒也好,为防万一也罢,都会立即下令除去惕隐府。”
林幽月竟在此时嫣然一笑:“所以我相信,有智王在幽州,一定会让拓拔战尝到大败的滋味,也一定会让黑甲陷入苦战。”
连城此时真是瞠目结舌,万万没有料到林幽月会给出这样一个解释,他很想因其荒诞而放声一笑,不过他们卫龙军对智也一向信重,这使他自己都不愿对林幽月的解释有所质疑,可正是因为对智的信任,也许惕隐府转眼就会迎来覆顶之灾,但眼前女子竟还能嫣然而笑,这令他不得不觉得荒诞至极,可看着林幽月的笑颜,他心里又生不出一丝荒诞的念头来,只觉得,林幽月理所当然该在此时又这嫣然一笑,因为这个女子所有的柔韧和坚持,都是为了她所信任的那位智王。
“智王,你知道么,你为辽皇的苦苦支持也许并不寂寞,因为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女子,也在同样的苦苦支持…”连城,惟有心下喟叹。
“怎么了?”察觉到连城神色异样,林幽月不禁问。
“我们该怎么做?”连城已平复下心神,沉声道:“若按女史所言,我们就要跟拓拔战比快,赶在他的信使回上京之前,抢先下手。”
林幽月把几份卷宗递给连城:“明日就动手。”
连城接过卷宗,只看得几眼,神色就已大变,卷宗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几百个人名,连城认得其中大半是惕隐府中的家丁家将,还有些名字则是林幽月隐藏在上京城内的心腹,换言之,这几份卷宗上积蓄的,不但是惕隐府可以动用的全部武力,也是林幽月苦心积攒下的全部力量,虽知林幽月此次出手必有准备,但连城亦没有想到,林幽月竟是动用了如此大的手笔。
“女史,这…”
“这一次我们一旦出手,就是彻底和拓拔战撕破脸皮,既然他要把我惕隐府连根拔起,我又何必再留余地,所以这一次若要出手,就是集合我惕隐府全部力量的一击。”林幽月淡淡的一句话,便打消了连城的顾忌。
“府中老弱需及早撤出幽州。”
“我已有安排。”林幽月手指一扬,示意连城翻看最后一份卷宗,那上面记载着她撤离府中老幼的布置。
连城点点头,却没有翻看,以林幽月的缜密,又怎会疏忽府中老幼,沉默了一瞬,连城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林幽月,与前些时日,初听闻智自罚的消息时不同,这个女子脸上憔悴依旧,但面容间有着抹奇异的红润,连城善毒,当然也精通岐黄之术,所以他看得出,林幽月脸上的红润乃是因竭尽心力下的激动所致,连城很想开口,建议林幽月缓缓心神,但他亦明白,这个女子不会听劝,因为对她来说,来日是否累垮并非紧要,此时能为智做些什么,才是重要。
“本来我还担心惕隐府武力不够,也预了会有一定的牺牲,难得无王和我想到一处,他今日找上门来,明日定能助我引开黑甲注意,同样,有我们出手,无论无王他自己想给拓拔战惹些什么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