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挠了挠头:“这倒是要庆幸,莫丞相当日没有和黑甲玉石俱焚,今日才能助我们这一臂之力。”
连城没心思去理会这所以然,他只关心此时:“所以林女史才要马车缓慢行进?是为等莫丞相的人先到南门?”
“莫洪告诉我,他的人会先去南门埋伏好,等他布置妥当,我们再过去也不迟,时机肯定要恰到好处,去的早了,我们这一队马车难道要傻等在南门下,去得迟了么,我们的谋划也就算失败了。”
连城刚要点头,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没明白,“可我们分两边行事,互相通不了消息,又怎么知道,莫丞相已经布置好了,总不能他还派人顺着南门往这儿一路找过来?”
林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城,你的心思真的很细腻,就是少了点灵动。莫洪既然答应了我,那等他布置妥当,自有办法告知我们,我们此刻要做的,就是在得到他消息前,放开心神,缓缓而行,因为离开上京还只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后面还要想想该如何应付黑甲军的铁骑追杀。”
林幽月顿了顿,忽然掩唇一笑:“我这一说,不会又让你平添几分心事吧?”
连城苦笑,又不得不佩服林幽月此时的镇定,这个女子,真有几分大将风范。
林幽月舒适的靠在座位里,看着一脸大咧咧,打定主意大不了大杀一场硬闯出去的昆仑,再看看一脸小心翼翼盘算的连城,忍不住有些好笑,智派给他的几名卫龙军,除了一早跑回去的若海,连城行事细致而略嫌谨慎,昆仑豪迈有余稳重不足,这性子截然不同的两人的凑在一起,偏又可以相辅互补,这样看来,智的安排才是煞费苦心。
林幽月的嘴角不自觉的又流露出一丝微笑,却是有些所思遥远的意味,她悠悠道:“连城,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吧?”
“林女史,为什么你要挑选从南门走?”南门外就是直通幽州的大道,拓拔战出征后,每日都有黑甲斥候往来报信,所以上京四门,就属南门守卫最严,连城一直纳闷,林幽月为什么偏要选择从南门出城,就算他们这一出城就要立刻马不停蹄的直奔幽州,原本也大可以先从盘查较松的其余三门出城,最多绕上些路,也耽误不了多久时辰。
“一定要走南门。”林幽月的回答淡然坚决。
连城再次哑然,见林幽月态度坚决,他也不多问,他也相信,这女子的安排自有道理,便又把车帘掀开一条小缝向外张望,才问了几眼,忽然惊疑道:“前面有烟,烟雾升腾翻滚,不是袅袅炊烟,是有火起,看这方向…好像是南门!”
“莫洪出手了,我们过去。”林幽月在板壁上一拍,马车立刻加快行进,向南门奔去。林幽月也拉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脸上竟有几分莫名的喜悦:“放火么?好!好!莫洪这一手正合我意,倒省了我再放上一把我!”
连城和昆仑又再不约而同的看向她,惊讶道:“你也打算放把火?”
“当然!”看着远处浓烟滚滚,林幽月眼中忽有了一抹奇异的光采,“你们忘了么?当日,智王也是从南门出的离开的上京,为了出城,他先在南门放火,又激起全城民变,我没有智王的本事来引发一场民变,但在今日,既然我要离开上京,当然也要在火光中,从南门直出城外!”
“只是为了仿效智王么?”昆仑一脸的不可思议,两眼直愣愣的盯着林幽月看了好一阵,这女子干下这一件泼天大胆的事来,居然只为能仿效智王而喜悦?看着林幽月脸上的欢愉,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应该想明白了什么,可想来想去,还是不太明白。
昆仑张大了嘴,转过头去看连城,觉得连城或许知道些什么,但见连城脸上,只是一脸的苦笑。他想开口问连城,但嘴张了几张还是闭上,因为连他这大咧咧的性子也能感到,不管自己怎么追问,这袍泽都不会向他透露所知。
连城已经放下了车帘,看着林幽月苦笑无语,还以为这女子事事都有独到安排,可她终究还是个女子,她是会一步步安排妥善,但在最后一步时,却还是不免显现了一分女子的任性,因为智是从南门出的城,所以她也要从南门出城,因为智曾在南门点燃过一把火,所以她也想在同样的地方,再点起一把火来!也许,她本来能想到更稳妥的办法出城,以她对上京各处时时打探搜罗的细致,又怎会不知南门的盘查最严?以她的才智,也一定能想到更为轻易的方法,可她还是要让自己任性这一回,或者,这也不能说是任性,只是一种为了让自己有几分安心的仿效,想到自己所在做的,都是仿效着心中男子的一步一所为,她心里一定会又几分甜蜜吧?否则,她此时的脸上又怎会有这一霎的光采?
这是一个何其聪明的女子,又怎会不知,这一日以后的翌日和来日,她虽会和心中的男子相见相谈相聚,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会越隔越远,因为这份思恋,不但有着无可期盼无可言的结果,更要深深的藏在暗中,也只有此时这一幕相似的仿效,才能让她有着片刻与心中男子以为相近的甜蜜。
然而,这只是以为,然则,这片刻的以为已足够她为知甜美而笑。
这又是一个何其可怜而柔韧的女子!
那么,就让她任性这一回吧,因为她脸上此时的光采,是如此动人心魄,又令人垂怜…
连城紧抿上嘴,不再说话,也不再费神担心,他已决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