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默然,原本并不想接口,但想到苏公子先前在黑甲方阵中势如疯狂的出手,明白到他一直在为战死的八千横冲都而痛惜,心里对这位苏公子有些同情和敬意,于是低声答了一句:“不光是为了这些。”
“哦?”苏公子也有了几分好奇,他用耐人寻味的目光上下看了林青一眼,但只是笑了笑,很老到的没有再多问一句。
“智王他---”黑牛被热浪烤得口舌干燥,连咽了两口唾沫,“好像很喜欢放火---”
“从来水火最无情。”苏公子接口道:“这世上最难防,也最难匹敌的就是水火二物,所以不是你家智王喜欢放火,而是他懂得把火攻融入兵道。”
黑牛听得似懂非懂,嗓子眼里干的冒烟,也说不出话来,憨厚的点了点头。
这时,窟哥成贤已经选了几百个嗓门大的军士出来,他们沿着城墙站成一堆,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拓拔战!都说你是个拿爱兵如子来邀买人心的反贼,这北门前的火烧的那么大,你还一拨拨的接着送人来填火堆,这就是你的爱兵如子吗?”
一拨喊完,又是一拨起哄“拓拔战,这火烧的不够旺,来啊,再派几拨人过来,添点尸体来旺旺火!”
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那笑声从城上轰响,透过烧得噼啪做响的火堆,一直传到平原上。
幽州将士都笑嘻嘻的,很想看看,拓拔战听了这样的叫骂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片刻后,就听得城外平原上的擂鼓声停了下来,想来拓拔战再是切齿,也不肯再派军士来闯北门前这片火海。
黑牛摸了摸发干的喉咙,咋舌道:“真难为这些兄弟,还喊的出来。”
“你们这位智王啊,真是个趣人。”苏其洛笑了起来:“连一点能损到拓拔战的机会都不放过,做他的敌人,真是件很头痛的事情。”
火势猛烈,在土堆上烧成一片,已经有一阵没看见黑甲军再攻上来,城内倒有一大群民夫跑上了城楼,这群民夫由布衣客卿梁正英领着,肩扛手提着一只只木桶,一半桶里盛满了水,一半桶里装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馍,原来是给城上将士送水送饭来的。
黑牛见状大喜,紧走几步过去,一名民夫笑嘻嘻的一手递上只水瓢,一手捧上牛肉馍,黑牛直接举起一只水桶来,仰脖就喝,又接过牛肉馍,塞进嘴里大嚼一痛,连呼痛快,仗打了一半居然还有吃有喝,若不是面前火势尤烈,几乎忘了这是在战场上。
其他军士也早被火熏的口舌发干,都喊着要喝水,这群民夫早沿着城楼迎了过去,城上立满军士,这时有多了这好几千民夫,本该十分拥挤,可民夫们两两一拨,一只只肉馍递上,一勺勺水瓢打上,竟是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混乱。
苏公子看得摇头失笑:“你们这位公主,也是个趣人。”
“苏公子也是位趣人,连我也没想到,你不但会亲自杀敌,还救了我四哥。”飞王不知何时出现在几人身后,大约是因为苏公子方才救了四哥,他笑容温暖,还亲手拎了一桶水一桶肉馍过来,招呼苏公子和项家兄弟等汉人一起过来吃喝。
项良籍胖墩墩的脸上早满头是汗,笑眯眯的接过两只水桶,一乐道:“打仗打得有吃有喝,还真是生平第一次。”
“这位兄弟,你也来吃点。”见林青背转过身,飞王和气的招呼。谁知林青还是背转着身,干巴巴的回了一句:“不饿,不渴。”
这一句生硬的回答,谁都能听出来林青的不满,项良籍等人的目光顿时都转了过来,只是不明白一个小小的阵首为何会对护龙七王如此不满,看林青方才打仗时的勇敢,也不像是因畏战而怨怼将帅之人。
飞王愣了愣,却也很好脾气的不以为意,温言道:“都辛苦了,歇歇松口气吧。”
“不饿,不渴,也不累。”林青还是干巴巴的一句话。
这下连智王都看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林青一眼,低声道:“诱敌一事,你还是有怨气?”
飞王向四周一看,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些尸首,若有所悟,以为林青是心痛袍泽的战死,当下神色愈发和善。
林青绷着脸不答话,他不想回头去看智王,因为看智王会让他想到战死的部下,也更不想去看飞王,因为看飞王会让他想到那个一脸灿烂微笑的少女。
“智王!”大步走来的窟哥成贤打破了此时的沉默,而他带来的消息也立刻让人疏忽了这一点尴尬,“北门下的攻势已经放缓,但有人看到,黑甲军至少有两支万人队,正赶向东门!”
大家听了都是一震,早在今日开战前,智王就说过,一旦黑甲军分兵攻打其余城门,既是好事也是坏事,这说明拓拔战已经开始心浮气躁,不确定是否真能硬破下防守最强的北门,但坏事则是幽州也将要抵挡各处城门的攻势。
智王沉声问:“东门此刻有多少兵力?”
窟哥成贤道:“只有夏侯战和三千军士。”
“把荆棘枪派过去。”智王沉吟了片刻,下令:“再派三千人过去,不要硬拼,先用月满山河杀敌。”
“我也过去照应着。”飞王接口道:“五哥和小七就留在这里,北门的防守不可松懈,说不定这正是拓拔战的声东击西,这里火势一小,黑甲一定会继续攻城。”
“我不会让这里的火小下去的。”智王叮嘱道:“六弟,一切小心,你再挑一千人过去。”
“三千人够了,何况还有荆棘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