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义父!
始终失神无语的耶律德光慢慢抬头,他从忠的举动中感到了一股离别的不舍隐隐传来,辽皇虚软的手臂慢慢抬起,轻轻拍抚忠的肩膀,自然而然的流露着十八年里常对这义子表露的慈和,只是辽皇的神色仍然迷茫,想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口。
忠深深凝视着义父,眼中满是孺慕之色,很真诚的凝视,就象十八年前的那一寒冬,当这倔犟警觉的少年第一次消祛敌意,抬头凝视着耶律德光,那一眼,他们有了十八年的父子之缘,这一眼,却是他要报答这十八年的父慈。
忠已松开抱紧耶律德光的双手,但他仍无比专注的看着他的义父,忽然用尽全力,象是要唤醒什么,又象是要喊出心底肺腑,向着辽皇放声而喊:“义父!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忠儿永世不忘!”
大声说完要说的话,忠再不迟疑,双手抄起刀剑,疾步奔出后院。
这一刻,耶律德光迷茫的神情渐渐有了丝变化,颓废变为焦急,伤感化为惊讶,麻木呆滞的眼神也开始慢慢环顾四周,他看到了,看清了,这熟悉的院落,是他每日必来之处,他还看到,有一名少年正在此时跌坐而泣,还有一名少年在使出全身力气狠砸着那道铁门。
一直沉浸在自伤自责中的辽皇忽有些清醒,他想起,这跌坐的少年名叫飞,飞在哭,哭得很伤心,这伤心让已哀然若死的他也觉阵阵心疼,他也想起,那使力砸门的少年名叫猛,因为他们的名字都是由他所取,他记得,第一次看见那猛儿时,这少年也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这小家伙可要比小辽顽皮多了,裹在襁褓里还不停的扑腾手脚,还记得,这个猛儿,在他的怀里,在他的膝下,一天比一天活泼,一天比一天胡闹,看着小家伙一天一天长大,好象是…很温暖的感觉,
似乎,还有一位少年刚离他而去,就是那位用力拥抱他,向他大声呼喊的男子,正在大步走向院门,很熟悉的背影,辽皇清楚记得,这道背影,不离不弃的在他身边陪伴了十八年。
而他们是,都是…他的义子…虽非骨肉,胜却亲生的义子!
辽皇听见,院外,铁闸被轰的一声推倒,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已响彻伴天居。
辽皇看见,那名大力拥抱他的少年右手持刀,左手握剑,屹立在后院门外,正对着涌入院中的人长声怒喊:“拓拔战!要进此门,先跨过我的尸体!”
耶律德光浑身一震,压抑在心底的声音终于不受束缚,突然悲呼出声:“忠儿!”
“义父!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忠儿永世不忘!”忠诀别的声音依然在他耳边回荡,望着忠紧守在院门处,宁死不退的身影,耶律德光全身不住颤抖,久远的回忆突然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十八年前,在冰天雪地之中,他脱下了外套给这位少年御寒。
十八年后,在叛军逼宫之时,少年脱下了甲衣裹在了他的身上。
十八年前,在寒冷的风雪中,少年仰望着他大声道:“你今天帮我们,以后我一定十倍还给你!十倍!”
十八年后,在突来的危难中,少年深深凝望着他,要用自己的鲜血来信守当年的诺言,十倍!这就是少年用生命许诺的报答!
耶律德光眼中突然泪如雨下,片刻之前爱子的惨死让他伤心绝望,可眼前这一幕忽让他心头更觉刺痛,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从不曾在众人面前如此脆弱,几十年不曾在人前流过的眼泪滚滚而下,望着忠的背影不住嘶喊:“忠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义父早说过,不要你还,不要你报答啊!”
屹立如山的背影死死守在院门处,挥刀,舞剑,漠视生死,奋力抵挡着四面八方冲来的敌人。
皇宫之内,深宫之中,杀四方,战黑甲。
蜂拥而上的黑甲骑军不停倒在他面前,变成一具具尸体,他身上的伤口也随着猛攻渐渐增多,鲜血不住从他身上溢洒而出,所立之处早已染红,可他依然一步不退,不让任何一名敌人越过他的身前。一刀又一刀有进无退的刀法在忠手中劈斩而出,虽然他已伤痕累累,浑身浴血,但他仍然死战不屈,因为他绝不能让此生最尊敬的人受到一丝伤害欺凌。
秘道的铁门终于被猛砸开,他正要招呼义父进秘道,就已看到了在院门处死战不休,遍体鳞伤的忠,“大哥!”猛尖叫着就要冲上去。
听到他叫唤的忠立刻道:“小七,护着义父快进秘道,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不要!我不走!大哥!我来帮你!”猛狂呼奔上,却被泪流满面的飞一把抱住。
“小七!你给我滚回去!”忠厉声怒斥:“保护义父先走,你不能陪我一起送命!小七你记住!这里不是你的死地,今日也绝不是你的死期!”
一旁的军士们一起抢上前,簇拥着耶律德光等人就往秘道里走,他们都知道,这是忠决心一死为他们换来的一线生机,不能再有片刻迟疑,否则就是白白牺牲了忠的性命。
飞强忍住心中悲痛,紧拽着猛往回走,“小七,快走,听大哥的话,救出义父要紧!大家快退入秘道,小七,你在前方开道!”飞硬是把弟弟塞入了秘道中,他知道只有让猛走在最前头,让他负起开路之责,才能制止猛冲回去陪大哥。
猛一被推入秘道立刻放声大哭,他也知道大哥这么做都是为了救出他们,可这种生离死别却让他无法承受。
“大哥!你为什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