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修和她相识不算久,这老太太性子又冷清,真要说起来,他们的感情实在算不上多深,但老太太冷归冷,从来也不曾为难过他,甚至都没给他过脸色看,陈安修还是很尊重她的,现在看她这样,也是颇为担心,快八十的人了,什么病都不敢掉以轻心。不过其他人都说没事,他不能摆出个我苦大仇恨忧心忡忡的脸给人添堵,他也做出些稀松平常的样子,“春天太干了,最近的风沙大,空气不好。我今天早上起来也流鼻血。”
方碧凝闻言会意地笑笑说,“确实是最近空气不太好。”但同时又说,“不过流鼻血的问题可大可小,你待会让小王再给你检查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让厨房里给你熬碗藕节水喝。”
人家的好意,陈安修都答应着,“行,我待会就去。”
因为吨吨明天就要走了,两位老人的注意力大多还是在他身上,问他东西都收拾好了没,又问他下学期有什么课程,学校里的饭菜怎么样,有没有午休的地方之类的。
吨吨轻易不和人亲近,但这些爷爷奶奶真心疼他,他也不是没感觉,现在要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是时候能再次见面,他自己也愿意和老人多说说话,陈安修陪在边上,偶尔的补充两句,气氛看着就很不错。
过会冒冒醒了,章时年给他洗洗就抱着过来了,冒冒醒来晚,还没吃早饭,手里自己抱着半杯子牛奶,嘴巴边上长了一圈白胡子。
老爷子一看到他就接过来了,让他在自己边上坐着喝完了剩下的半杯牛奶,之后又拿毛巾给他擦擦嘴。
冒冒喝完奶就坐不住了,可能见老太太这个时间还在床上奇怪,他就站在床下瞪着眼和老太太说,“奶奶,起床了。”
章时年摸摸他的圆脑袋,“奶奶今天不舒服,你乖乖的,不要闹奶奶。”
冒冒大概也能理解不舒服是什么,就自告奋勇说,“我给奶奶吹吹。”他是调皮捣蛋的性子,有时候摔到或者磕到,家里人就抱着给吹吹,说吹吹就不疼了,恩,好,他学会了,在家里的时候,爷爷干活说胳膊累了,他给吹吹,奶奶生残冒了,他也给吹吹,现在听大爸爸说这个奶奶不舒服,他又要给人吹吹。
陈安修是知道老太太不太喜欢孩子在她跟前闹的,他刚要阻止,章时年已经给冒冒脱掉鞋子放到床上了,冒冒溜溜爬过去,陈安修注意到老太太的笑容倒是没太大变化,但目光中也没有那种孙子怎么可以这么懂事的欣喜和满足,总起来说反应有点平淡。
冒冒是不具体说哪里疼的时候,他一律是吹脸的,此刻就凑到老太太的跟前鼓着腮帮子呼呼吹了两下,老太太笑着说可以了,但她不了解冒冒,没说已经吹好了,冒冒就不肯放弃,他鼓足劲,呼地又来一大口,他刚喝完牛奶,这一口不要紧,吹了老太太一脸口水和牛奶沫子。
事情搞成这样,冒冒自己看着也有点傻眼,章时年给老太太递纸,陈安修怕冒冒继续捣乱,赶紧将人抱了下来,“你看你怎么吹的,怎么都把口水都吹到奶奶脸上了?”
老太太用纸简单地擦了一下,又和他们说,“别责怪他,冒冒很乖,我洗一下就行,你们先带他去吃早饭吧。”
陈安修何尝愿意怪冒冒,不过是怕他惹人厌恶,本来老太太对冒冒就不怎么感冒,“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带他去吃饭。”
既然老太太要洗漱,章时年叮嘱两句注意休息也带着吨吨出来了。
厨房里今天给冒冒准备的是拉面,面团是一早就揉好的,猪骨头和肥鸡熬的清汤已经在灶台上用叙炖着,现做现下也很快,冒冒坐下就吃了一个胡萝卜鸡蛋卷的功夫,面就上来了,碧绿的菜码和香菇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拆了骨头的鸡腿肉,吨吨眼馋,从冒冒的碗里挑了两筷子面,哥哥吃他的东西,冒冒从来都没意见的。厨娘见吨吨想吃,又主动进去给他盛了一小碗。
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是男孩子,饭量很大,这两年陈安修是深有体会,吨吨这会刚吃完早饭没一个小时,一小碗拉面他搁点辣椒油连汤带水的不长时间就见底了,饱嗝都没打一个。
冒冒见哥哥吃地香,他也张大嘴吃,到最后见哥哥停下筷子了,他着急,竟然不怎么嚼就往下咽,陈安修放下叉子,拿小勺舀点汤喂他喝,“你慢谩吃,没人和你比赛,你哥哥碗里还有呢,他等着你。”
吨吨也配合地做出碗里还有好些的样子,勉强地用筷子从碗底夹起拇指长的一小条面给他看,“我还有很多,你吃慢点等等我。”冒冒瞪着眼瞅瞅,发现哥哥确实还没吃完,他不着急了,他愿意等等哥哥。
今天虽然天气不算好,但现在快九点了,饭厅里也渐渐明亮起来,正对着饭厅窗户的院子里种了两棵石榴树,陈安修前些天来的时候枝子还是枯干的,几天没见,枝头都有嫩红的新芽发出来了,他隔着石榴树望过去,章时年在对面的走廊里打电话,听他的意思,今天是不去公司了,那现在应该是在和阿joe交待些什么。可能注意到他凝视的目光,章时年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咧咧嘴,章时年无声地笑了。
在这个笑容中,陈安修从昨天就忐忑的心慢慢安稳下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