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醒了。
他盯着窗户看了一会,起身去客厅喝了杯水,又去卫生间解了小便。
林芬一直跟着他,看着他的脸。
那完全是一张睡思昏沉的脸,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眯着一条缝,蹙着眉头,仿佛在埋怨这小便扰了清梦。
上完厕所,吴天按了一下水阀门,一阵噗嗤的水声后,他进了房间,啪地关了灯,又睡下了。
一片昏黑。林芬又陷入无边的恐慌。
她真的死了,真的变成了鬼。她才刚刚三十岁,正值青春华年,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她还有许多未了的事,还有许多未了的梦,怎么能死呢?
“我怎么就这么死了啊!我怎么就这么死了啊!苍天不公啊!大地无情啊!”
林芬嚎啕恸哭起来。
黑干柴劝她:“你别这样了,这样会消耗三魂七魄的,如果在进地宫前,你的三魂七魄消耗太多,你可能过不了奈何桥的。”
林芬一听,立刻止了嚎哭,问黑干柴:“过不了奈何桥又怎样?”
黑干柴说:“过不了奈何桥你就投不了胎。”
“可我不想死,你有什么办法让我起死回生?”
“那我做不了主。我和白兄的任务是带你回去。你若想起死回生,那得和阎王说才行。”
“如果你真有起死回生的想法,那得赶紧跟我们回地宫。你的ròu_tǐ还在杂货店里,天热,蚊子多,小心你的ròu_tǐ被破坏。”白干柴急急地补充。
林芬抹了一把眼泪,呼地站起来,打开阳台的门说:“好!我跟你们走。”
既然不想死,那就得努力去争取生的希望。
只要能起死回生,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林芬跟着他们七弯八转,走了很久,最后到了一处雾霭重重的地方,正讶异,突然被人推了一个趔趄,一个阴森的声音叫道:“下去!”
林芬惊呼一声,接着像风筝一样,轻飘飘地往下坠着。
适应了这种坠落感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发现四周都是灰蒙蒙的,看不清任何景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冷和诡异,林芬想起聊斋中的鬼故事,想到自己如今也成了鬼,不禁哑然失笑。
总以为做鬼是件很遥远的事,没想到,说摊上就摊上了。
“白加黑!白加黑!”林芬喊。
“喊什么?老实点!”那个阴森的声音又响起。
“你是谁?白加黑呢?”对方如此阴冷,不近人情,林芬恼了,她的语气强硬起来。
没有回应。
扑通。终于着陆了。
雾霭消失了,眼前是一片暗红色的世界。抬头,感觉暗红色的天就在头顶,伸手摸去,却什么也摸不到。
周围没有什么摆设,此刻的空气更是阴冷而肃穆,使人骨头发凉。
“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林芬自言自语。
“这是什么鬼地方?白加黑!白加黑!”
“你说得很对,加十分!这里的确不是人呆的地方,这里是鬼呆的地方。所以,警告你不要在阎君面前大呼小叫!不然……嘿嘿。”一阵似哭非笑、令人心发颤的笑声伴着那个阴森的声音又响起。
林芬扭头一看,一个身高八尺,浑身焦黑,手拿大斧的怪物在她身后,怒目而视。
林芬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李逵啊!拿把斧头了不起啊?”
八尺怪一惊,把斧头藏在身后,弯着腰说:“啊!你怎么晓得俺是李逵?”
林芬也一惊:这也行?随口一蒙竟然还蒙上路了?她胸脯一拍,高声大气地说:“李逵嘛!我怎不晓得,我是你的粉丝哦!”
李逵猛一惊,斧头一横,叫到:“慢着!你刚才说你是俺的粉丝?俺且问你,粉丝是什么?”
林芬暗自窃笑,心想,真是土蛤蟆,居然连粉丝都不知道。她看了看八尺怪,慢悠悠地说道:“这粉丝嘛,就是崇拜你,永远记得你。你乃梁山英雄,步军第五位头领,一百零八将里坐第二十二把交椅,小名铁牛,江湖人称黑旋风。”
李逵的一双牛眼瞪得都快掉出眼眶子了,他喜得扔掉了斧头,恨不得把林芬捧起来就好。
想不到时隔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记得他,并且崇拜他,这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当年,宋江贪慕虚荣,军师吴用又极力鼓噪,带领他们接受朝廷招安,致使他梁山一百零八将惨死,无一幸免。
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唉,没办法,谁叫他不是老大呢?
“那,你怎么在这里?都几百年了,你怎么没有投胎呢?”林芬万万没想到,这么胡乱一蒙,竟然真的蒙对了,但又觉得太不可能。
“唉,一言难尽,我要历经猪狗牛羊,龙虎鼠兔,蛇猴马鸡等十二生肖的轮回后才能重新转世投胎为人。我才不想做那些鬼东西呢!特别是老虎,它吃了我娘,我恨死它了,居然还要我做虎,我才不干!所以我就一直在阎君的殿前做侍卫了。”李逵气呼呼地说。
“那阎王呢?阎王在哪?”
说到阎王,林芬又生气了。
“那不是吗?他一直在这里。”顺着李逵手指的方向,林芬扭头一看,一股凉风迎面袭来,令骨头隐隐作疼。
林芬顺着李逵手指的方向,看到一道道撩起的暗红色幕帘尽头,摆着一张条形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左右,微胖,微黑,颇儒雅的男子。
儒雅男的身边站着一个带着四方帽,身穿长衫,满脸络腮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