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交界的边境,风沙滚滚,苍凉燎燎。多年来的战争,令这片土地不断的重复着被血染、被风沙覆盖、再被血染、再被风沙覆盖这样的一个循环的过程。久而久之,这里的土地越染越红,就连风中都带着令人鼻子抽搐的血腥味。
这里人迹罕至,就连天上地下的飞禽走兽也好似不喜欢这样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踪迹全无。
然而姜离的大军,就是驻扎在这样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带。
大营的主帐里,君悦微微躬身,两手臂微微张开,撑在前面高台的边缘上,深邃的双眸直视着身前的模型,幽黑的瞳孔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是蜀国地图的立体模型,模型中的山川、河流、城墙等等木制的东西,都可以移动,是她专门让人制造出来的,可装可卸,十分方便。
没事的时候,可以拿来拼一拼。
“王爷。”
吴刚虎虎生风的跨进来,一身盔甲随着他的走动“哗哗”作响,脚步掷地有声,沉稳有力。
“您想好了没有,咱们该怎么打他这第一战?”
第一战很重要,输赢直接关系到士兵们的士气,进而间接影响到后面的战斗。
君悦微微直起身,一手摸着下巴,状做沉思,好一会才道:“还没想好。”
“哈?”吴刚一怔,“您这都看了一夜了。依老臣的意思,不如咱们今晚就袭营?”
君悦想了想,赞同道:“好,咱们今晚就去袭营。”
吴刚跃跃欲试,“那王爷打算派出多少人手?”
“三千。”
“哈?”吴刚再次一怔,不可置信的举起三根手指。“就...就三千?”
君悦抬头看着他,很认真的道:“三千已经很多啦!”
吴刚一脸便秘,“可是,对方可是有十万。这力量悬殊也太大了,这第一战,咱们可不能输。”
君悦朝他狡黠一笑,“我要的就是输。”
吴刚看着面前肆意张扬少年,他还是一如当年虎丘之战时的那般风采,一双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再大的困难,到了他手里很快便迎刃而解。
而此时,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盔甲,胸口处的护心镜反射着他白皙英俊的面容,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吴刚不知道这主子脑子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信他。
一如当年,他信他能赢了虎丘之战,保住姜离。
吴刚稳步走出主帐,按照她的吩咐,点兵点将去了。
他刚走了没一会,连琋便走进来。
如今可不会有人说她色令智昏,外出打仗还带个男宠。因为这个男宠身后站着七万军队,还和吴国打过两次,杀死罗桂英,是姜离现任兵司司正。
人家有战绩,有军队,有实力。
君悦依旧垂着头,看着面前高台上的模型,时不时的将放在一旁的各色小三角旗插在其中,或是城墙,或是道路,或是山峰。
“你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连琋看着她插小旗子的位置,心下了然。
君悦没有抬头看他,轻轻嗯了声,道:“我们能调动的,只有十万兵力。蜀国虽然一下子应付两个敌人有些力不从心,但是在兵力悬殊之下,我们是没有胜算的。”
“所以你故意输?”
“如果不输,啟囸一定会增加兵力。十万对十万,算是势均力敌。如果啟囸增加兵力,我们可没兵力可增。倒不如先输一输,让他们得意一阵子。人在得意之下,容易忘形。”
她说着,又将手上一张红色小旗插在一座山峰上。
连琋微微蹙眉道:“你真正的意图,是想从蜀国的南面进攻?”
他们此刻的位置,是在蜀国的东面,而吴国主要是从蜀国的东北面攻击,两不冲突。
“如果从现在的位置一直打到都城,太费时费力。倒不如从他们认为的最不可能的方位打过去,直取太安。”
君悦侃侃道:“蜀国的西、南两面,地形十分复杂,沼泽、石林、毒瘴等等危险重重。他们就是凭借着这个险要地势,固守西部百年,楚国不敢进犯分毫,外邦不敢逾越半步。”
“可对别人危险,对我们也是危险。”
君悦转眼看他,灵动的明眸弯起浅笑,道:“富贵险中求啊!”
“那我去。”
连琋倒不是赞同她这句话,只是认为从敌人认为的最得意的防守位置攻进去,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说得对,人在得意之下,容易忘形。
当年的齐国,也曾认为顶楼山是最坚固的屏障,可最后不还是被破了。
姜离和吴国同时攻打蜀国,不可能会像当年蜀吴联合攻齐一样,到最后平分齐地。姜离和吴国的结局只有两种,一是吴国得到蜀国后,或者收服姜离,或者灭了姜离。二是姜离得到蜀国后,将吴国赶回去。
两国同时进行的情况下,必须争分夺秒,谁先拿下蜀国都城,谁就占据优势。
君悦摇摇头,“你留在这吧!我去。”
连琋微微蹙眉,“君悦...”
君悦抬起一只手,阻止他道:“那些地方,我自信比你熟悉。”
连琋微蹙的眉头皱得更深,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清楚,这个问题不该问。
“何时出发?”
“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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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十月深秋,苍凉荒寂的古时战场,就连月光也不肯停留,四周黑压压一片。黑暗中的寒风呼呼直啸,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横切着士兵们粗糙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