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依山水厂,温谅去了天漏山普方寺,非节庆假日,上山的游客不多,知客僧坐靠在山门里,无聊的守着功德箱,手中捧着一本书在专心致志的看。温谅瞅了眼封面,还好是正儿八经的佛典,不是武侠言情流行等乱七八糟的后世里那些手机不离身的所谓佛门弟子,境界倒高出不少。
“这位师父……”
知客僧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了眼温谅的衣着气度,以及跟在身后高大威猛的常成,脸上骤然变得热情起来,忙站起身,道:“施主是来上香,还是求签?”
温谅颌首道:“我想求见贵寺方丈,不知能不能引见一下?”
“这个,对不住,方丈一般不见外人……”
温谅笑了笑,没有说话,常成如今就算不是他肚里的蛔虫,至少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立刻心领神会的从钱包里数了十张老头票放到功德箱。普方寺这些年已经不复往日荣光,虽然信众不在少数,但单次超过一千块的捐赠还是首次。知客僧的眼睛唰的亮起了光,温谅不等他开口,言辞恳切的道:“我从青州特意赶来,还请师父通融一二。”
知客僧犹豫了下,面对如此豪客实在没办法拒绝,道:“好吧,我去禀报方丈,不过见不见你,我不敢打包票。”
“多谢师父,不管成不成,都足感盛情!”
等知客僧去了后进的庭院,温谅转过身,站在台阶上负手而立,柔和的阳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洒在他的侧脸,伴随着寺庙悠扬的钟声,不知是不是幻觉,看在常成眼中,却突然觉得老板多了几分出尘之意。
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真实的站在那。又似乎并不存在,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常成摇了摇头,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再次看过去。温谅的身影清晰而明亮,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
他松了一口气,嘿嘿一笑,只当自己看花了眼,转瞬忘到了脑后。转头看向四周,灰瓦青砖,四方小院,朴实平淡之极,嘀咕道:“什么破地方,一群光头就知道吃斋念佛,闷也闷死了。”
温谅扭过头,眼中隐有责怪之意,常成马上闭上嘴巴,乖乖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呆着不动。
又过了片刻,知客僧快步行来,双手合什,看着温谅的眼神颇有异色,道:“请跟我来。”
普方寺的方丈智元大师在佛教界的名声比不上当代高僧智法大师,可在天台宗内部的地位却丝毫不差,这些年来除了开佛门经筵,一般极少见外客。但方才只听他一说是青州来客,且年少弱冠。便吩咐带人进去,着实不同寻常。
迈过数座月轮石门,知客僧引着温谅到了一间普普通通的禅房外,道:“请进。方丈在房中等候。”
“多谢!”
温谅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整了下衣服,缓缓拾阶而上。常成正要跟着,知客僧拦住了他,道:“方丈只见他一人,这位施主不如到前院休息一会。”
常成愣了下。温谅已经推门而入,只能没好气的道:“我留在这就行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知客僧却没离开,饶有兴致的跟常成拉起家常,你们从青州来的?开车过来的吧,这会早班的客车还在路上……你们是做生意的,还是上班的?我猜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一定做的很大,对不对?
常成被问的火起,但温谅似乎对这里的方丈很尊重,所以他也不敢放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知客僧瞎扯:哪是做生意的,我们都是工地搬砖的,今天出门才换的干净衣服,平时都藏在炕上不舍得穿。还开车呢,客车都坐不起,两条腿从青州走过来的,脚底板磨了大泡,回去不知道怎么疼呢。
知客僧明显不信,这么穷能一出手就捐一千块?常成登时眼泪汪汪的说,谁让咱信佛呢,赚钱不舍得自己花,却舍得给佛祖花啊,辛辛苦苦搬了一年砖,就挣了这么点钱,自己凉水白馍凑合着,得,一甩手全给你们喽。
知客僧急了,什么叫给我们,那是积德行善用的,没看到箱子上面写的字么,功德,不管一元还是一千元,都是积德行善的善举。
是吗,师傅你行行好,我现在正缺钱花,不如功德箱里的钱分我一半,就当对我行善了行不?
知客僧本来是想套套常成的话,看看温谅是什么来历,能让方丈拔冗接见。可没料到遇见个夯货,三言两语把话题跑到怎样分了功德箱的钱才算真正的功德上来。两人正胡扯的来劲,房门咯吱一声推开,温谅脸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常成立即闭嘴,退开三步,目不斜视,如同院中的老槐僧还意犹未尽,似乎不说服常成会玷污了佛祖的光辉,正要继续拉着他辩论,温谅恍若没有看到两人般,径自往外面走去。
常成瞪了知客僧一眼,忙跟着离开,知客僧挠挠脑袋,疑惑的看看温谅的背影,又看了看紧闭的禅房,也追着去了。
到了山门口,被冷风一吹,温谅似乎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对常成道:“身上还带了多少钱,都捐了吧。”
常成没有问为什么,掏出钱包将剩下的五千多块都放进了功德箱,知客僧大喜,不停的躬身宣念佛号,佛家也需钱米度日,其实无可厚非。
下了山,在回青州的路上,常成偷偷的去瞄温谅,暗自揣摩这一趟普方寺之行,到底为了何事,以老板的精明总该不会被老和尚忽悠住,迷迷糊糊的把钱都给捐了吧?
温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