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林敏敏抬手摸了摸脸。
有着这么一张妖孽脸,想要在这个世界里独自谋生,怕是要比在原来的世界里艰难得多……
吃苦她不怕,她怕的是受人欺凌……就像在那艘船上,被那个浑身散发着海盗气息的男人那么压迫着……
睡意朦胧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间舱室里。那人屈着一条手臂架在她的头顶上方,近在咫尺的距离叫她能清晰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海风的味道。她知道,如果她抬眼,定然能看到那人眼中的讥诮……
鸡……那人居然说她是鸡,他怎么不说他是鸭……
林敏敏蓦地睁开眼。
近在咫尺的距离间,一双来自梦中的凤眼弯成两道漂亮的月牙儿,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顿时,她惊喘着坐起身,却差点把趴在她身上和她鼻尖对鼻尖的妹妹给掀下床去。
“啊,”妹妹尖叫一声,伸手搂住林敏敏的脖子,可眨眼间又咯咯笑了起来:“好玩!敏敏娘,再来一次。”
惊魂未定的林敏敏抬眼看看四周,不由以手覆额。她大概也跟着孩子们一起小睡了一会儿,只是这小睡的质量并不怎么样,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梦里晃荡,叫她无端感到心烦气恼。
不过,再怎样糟糕的梦境,也抵不过甜心妹妹抱着她的脖子软软叫她一声“敏敏娘”。顿时,林敏敏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抱着妹妹就在床上翻滚起来,直惹得妹妹一阵尖叫大笑。
听到屋里的动静,弟弟忙跑进来查看,却被林敏敏一把抓住,三个人顿时滚作一团。姐姐探头进来看了看,鄙夷地一撇嘴,站在舱门口叫道:“好啦,别闹了,你们还想不想吃晚饭啦!”
林敏敏从弟弟和妹妹的纠缠中挣脱出来,抬头看看她,忽然歪头一笑,“要不要一起来?”
“哼!”钟大姑娘冷哼一声,高傲地一扬脖儿,给了林敏敏一个不屑的后脑勺。
*·*
相对于林敏敏一家发了横财的快活,那个失了财的男人就明显郁闷了很多。
钟离疏也算是个自律的人,虽然对那个狐狸精起了色心,但还远没到迫不及待的程度,所以他独自悠闲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刻意在船上等了她一整天,那只小狐狸却并没有照他所预想的那样送上门来。这时,他仍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即便是第三天依旧不见人来,他也不过是微微有些不快而已。
直到老莫一脸沮丧地来找他,要求他出面帮他找回他的“被保护人”,他这才知道,那小狐狸不仅叫他上了心,居然也叫这位法王特使上了心。
这人吧,都有根贱骨头,所谓“不争不抢,吃着不香”,如今忽然知道有人也觊觎着他已经付了钱的女人,钟离疏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
而,等他叫来吴晦明仔细一问,这才惊讶地发现,他的手下居然没一个知道这“暗门子”的门开在哪里。再派人上岸去一打听,他的眉立马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是说,整个潮南都没人知道这么个人?”
照着老习惯,钟离疏慵懒地瘫坐在那张法王送他的沙发椅里,两只光脚搁在搁脚凳上,看上去一身的安闲舒适。
如果他没有眯着那双细长凤眼的话。
水手长老九悄悄看了一眼大副吴晦明,吴晦明则给他递过去一个晦暗不明的眼色。偏老九是个大老粗,哪里看得懂人精似的吴晦明打出的暗号,不由张着嘴做了个傻相,令吴晦明不满地翻了翻眼。
“那么,你们当初又是依据什么说人家是‘暗门子’的?”
沙发上,钟离疏理都不理两个手下那明显的眉来眼去,只懒洋洋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根竹签。眼尖的吴晦明发现,那居然是根下下签。
而老九则被钟离疏的问题问出了一头的汗。他赶紧一个立正,期期艾艾地道:“报、报告将军……”
钟离疏蓦然抬眉,森冷的目光当即扫断了老九的话尾,偏偏那说出口的语调却是无比轻柔:“我说过无数遍了,看来你都没有好好记着。那么,我再说一遍。如今我们已经解甲归田,再叫我‘将军’就显得不合适了。如果你还惦记着过去的荣耀,我送你回海军……”
“不要!”
老九猛地大喊一声,扭头向着吴晦明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吴晦明暗暗一叹。其实那天有那么一瞬,他也怀疑过那女人可能不是什么“暗门子”,但想着兄弟们只不过调笑一二,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事,便没有加以阻止。直到那个鲁莽的小子把法王特使给打晕了。
当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向前一步,请罪道:“禀侯爷,都是属下管束不力……”
钟离疏的一个冷眼,顿时也把他的话尾给冻结了。他冷冷瞪着这二人良久,才断喝一声:“滚出去!”
二人如逢大赦,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镜门后,阿樟一边整理着卧室一边微微摇了一下头。不用伸头去看他也知道,侯爷此时正在气头上。而且他还知道,与其说这位主儿是气那个携款潜逃的女人,不如说他是在气自己。
财大气粗的威远侯自然不在乎破那么一点小财,叫一向自大的侯爷气恼的,是他居然真对那个狐狸精似的女人动了那种念头——且,最重要的是,那女人居然还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