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生吼完,便失去了动静,片刻之后但见虎嘴内垂下一条绳子,绳子下端吊着一个人。
这绳子便是山里人上山常带着的救生索,虽只有大拇指粗细,却非常牢靠,长的足有百来米长,今晚众人是特意来寻人,所以准备充足,此时正巧派上用场。
绳子缓缓下降,吊在上面的人影嘴里胡七乱八的喊叫也逐渐清晰。
“天塌了,地陷了,小花狗,不见了,……”
“张家娃,李家妞,睡大觉,放鞭炮,……”
“花姑娘,订嫁妆,做媳妇,洗衣裳,……”
“……”
在一连串无章可循的重复声里,山鳅子扯破嗓子叫个不停,叫的是哭天抢地,地动山摇,不遗余力。
“这山鳅子看来是真疯了!”看着那人影手脚狂舞,嘴中疯话连篇的样子,众人议论纷纷。
“这下倒好,又一个曹疯子,少了个祸害,多了个累赘!”
“敢情山鳅子也是遇上了山神?”
此话一出,众皆愕然,纷纷将询问的目光聚焦到李菊三人身上,是不是遇见了山神,这三人可是见证人。
“李菊,你们是不是遇见了山神?”
为的满华叔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如果真的遇见了山神,他得组织大家尽快撤离,骇人听闻的山神故事已使他们这一辈人深信不疑。
“没、没有,山神只是传说中的,谁都没见过,谁知道真假呢?”
李菊有些心虚的看了风昊一眼,见风昊也在死盯着他,不得不扯谎道。
“这是故老相传的旧事,不会是假的,我们世代居在这里,要对神灵怀着敬畏之心,要不然哪有安稳日子过啊,你还年轻,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千万不能丢了这份敬畏之心,记住咯,山鳅子等人已经疯了,你却没事,就是因为他们为非作歹,而你却一心向善的原因啊!”
满华叔虽然身在壮年,但对李菊历来有着好感,所以才对他一通苦口婆心的规劝,听的李菊是自愧难当,毕竟自己是真的见到了山神,而且山神不仅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相反还很仁慈,他本想着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大家,让大家消除对山神的误会,但囿于对风昊的承诺,只能缄口不语。
“满华叔,我记住了,谢谢教诲!”话说完,李菊对着面前这个粗犷男子鞠了一躬。
那边已有人将垂至地面的山鳅子解救出来,两人架着挣扎个不停的山鳅子的胳肢窝一路拎到了众人面前。
只见平时趾高气扬的山鳅子,此时蓬头垢面,双眼因惊吓过度已经直,唯有四肢张牙舞爪,不知休息,见到众人时如躲鬼魅,将头深埋入腋下,嘴里犹不停下疯言疯语。
“真是报应啊!报应!”
见山鳅子如今模样,众人义愤填膺,直呼报应。
而另外两人,是村里平时唯山鳅子马是瞻的游手好闲之辈,一个叫春瓜,一个叫秋蛋,长的人模人样,平素里却仗势欺人,也是讨嫌的主。
待救出山鳅子之后,陈凡生又将春瓜秋蛋二人也绑结实放了下来。
这两人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胁着半边身子搀了过来,倒不像山鳅子那样闹腾,只是一脸的傻笑,逮着两大汉不是叫爹就是叫爸爸,虽然没有疯,但是已经吓傻了。
“呸,晦气,要有你这样的儿子,老子得活活被气死!”两大汉各自啐了一口唾沫星子,一脸嫌弃的将两人往地上一丢,任由两人在地上打滚,也不再理会。
三人俱已救下,陈凡生也麻利的下了洞子,回到众人堆里,瞪着一双大眼在三人身上流转,咧开满嘴森森白牙,笑骂道:“好个逼崽子,不要我动手,老天爷就将你们给惩罚了,真是大快人心啊,乡亲们,走,把这仨带回去,给平素里那些喜欢欺压大伙的渣滓瞅瞅,为非作歹遭天谴的下场究竟是个啥模样,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说话间,陈凡生已背起李菊,刚刚忙碌了那么久,也不待喘息,跨着大步子迈在了前头,其余人等附和着将三人架起,甩开队形就往山下走去。
“公子,我们也走吧!”
见众人已远去,嫣儿催道。
“走?你不跟它道个别?”
风昊伸手一指此刻伫立在老虎洞口的高大身影。
嫣儿回眸朝着白泽挥了挥手,俗话说离别最是吃不消,但嫣儿显然并无伤感,世界虽大,却割不断人兽之间的联系,今日分别,他日定能再续,自己要追求新生,便不得不放弃过往,嫣儿咬紧牙关,走了出去。
白泽引吭长啸了一声,回走入洞内,放下眷恋,独守空山。它必须守在这里,这座山的传说,因它的出现而变得神秘,它一走,这里岂非断了信仰,为了那群朴实的普通人,它一定要一直传下去。
“你想走去哪儿?”风昊追上嫣儿,追问道。
“这世间只怕已沧海桑田,我也不知去向何方,唯有跟随公子,公子说去哪,嫣儿便去哪。”嫣儿凝眉眨目,顾盼生怜,轻声答道。
“好,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我这人比较念旧,哪天你想离开了,得先跟我讲,可不要不辞而别,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世界很大,他日熟悉之后,你应该一个人到处去看看。”
伴着山间明月,两人亦步亦趋,看似亲密,却又有距离,外人看来,一定分不清两人关系。
主仆不是,兄妹不是,情侣更不是,不清不白,本是极为尴尬的关系,偏偏两人又旁若无人,无比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