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容与后,朱绛颜便知道这次事情颇有些棘手。
容与被罢黜太子位,逐出天庭一事,当初她在浮玉山上也略有耳闻。
听闻当时天妃久病在床,太子日夜衣不解带侍奉在侧,若是天妃病体痊愈,这件事定能传为三界美谈,赞颂太子贤德孝心。可天意弄人,天妃日益病重,到后来,听说憔悴得连话都说不全。
后来一日有名仙侍从天妃寝殿内仓皇逃出,扬言容与少君欲谋杀亲母。此事半盏茶功夫便传遍天界,天君震怒,夺去容与全部修为,将他贬下天庭,流放西荒极地,并请来三界所有医者,以求保住天妃。
可惜天妃最后仍旧魂归混沌,丧钟响彻天界七日,连浮玉山上的群鬼也都恹恹提不起精神。
朱绛颜对容与是否谋杀其母妃一事不持态度,毕竟她觉得此事均为那小仙侍一面之词,是以她今日见了容与,倒是没什么其他想法,何况容与救她一命,省去她再去投胎渡完二十年之劫的力气,朱绛颜向来有恩必报,所以容与要请她帮忙,她倒是挺乐意听听。
出乎她意料的是,容与不是对当年之事做辩解,而是让她再仔细看她方才从钟上取下的仙气。
朱绛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取出玉瓶,刚打开瓶塞,便被吓了一跳。
里面哪里是什么仙气,分明是浓郁炽热的魔气!连她方才沾在手上的一点,都烫得仿佛要烧起来般。朱绛颜连忙塞进玉瓶,生怕惊动此地供奉的佛,震惊地看着容与。
容与轻笑:“如帝姬所想,容与如今,已是半入魔道。”
“可你是天君亲子!”朱绛颜仍旧不敢置信:“天底下谁入魔,你都不会,你身上淌着的是天界至纯至圣的血,除非你精血被放尽……”
她的话戛然而止。
“当初,天君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容与摇头,示意朱绛颜莫要再说下去,风轻云淡道:“当初发生了何事并不重要,我这些年行走西荒极地中,难免会身染杀孽,杀孽愈深,魔性愈重。此行,是想请帝姬帮我找回当年被剥去的半边神魂,我方可抑制魔性。久闻帝姬光风霁月,且最擅鬼魂之事。”
说着,他浅笑着看着朱绛颜:“请帝姬成全。”
朱绛颜来回踱了几步,抬头看见容与还在看着自己,用拳头捶了下掌心,下定决心道:“我从来不是知恩不报的神仙!你魂魄的下落交给我便是。”
容与垂眸笑道:“容与谢过帝姬。”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白玉笛,上面挂着一条串着血红色血滴样式玉饰的红穗子,递给朱绛颜:“我身无长物,前些年行走西荒,捉到一只小灵兽,听闻帝姬喜爱养宠物,便将此物赠给帝姬,吹响玉笛,便可招来灵兽玩耍。”
听闻有西荒的灵兽,朱绛颜眼前一亮,接过玉笛:“多谢少君。”
她想了想,自己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将腰间挂着的仙位玉牌取下赠给容与:“这块玉牌我曾偷偷塞在佛祖莲座下,开过光的,你拿去,以后行走西荒,能防许多偷袭。”
容与接过她的玉牌:“帝姬若想寻我,便叩击玉笛三次。佛寺这处我不能久留,先行告辞。”
他笑起来很好看,朱绛颜在天上几十万年,没见过几个神仙有他这般好看。不由被他笑得有些老脸发热,稳住心神回礼,告别容与。
待容与走后,周围凝滞的空气才开始恢复平常。
惊蛰找到她,忙跑过来,抹去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小姐,找不着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伤到哪里可如何是好!”
朱绛颜握住她的手笑道:“不用担心,我只是闻见院内有花香,就过来走走,这便回了。娘可诵完经了?”
“还不曾,小姐可要一同过去诵经祈福?”
“不必了,我们现在贸然进去便是打扰到师父们诵经,且扶我在这附近走走吧。”
惊蛰脆生生应下,扶着朱绛颜走向寺中栽种花树的地方。
黄昏时分,甄氏才诵完经,拜别主持,看见朱绛颜跟惊蛰姗姗来迟,握住自己女儿的手略带责备道:“你呀,又去哪里玩耍了?诵经都不来。你这回死里逃生,全靠老天保佑,得好好谢过佛祖才是!”
“母亲说的是,只是女儿身子尚未好,今日有些头晕,不能久坐,便不敢去惊扰佛祖,只在殿外拜了拜,佛祖慈悲,想来是能体谅女儿的。”朱绛颜依在甄氏身边,软语撒娇。甄氏唯有她这一个女儿,哪里还能怪罪她,轻捏了下她的脸,也就作罢。
回到朱府后,朱绛颜先送甄氏回房,而后才去自己的房里。半道上撞见丹环端着药汤行色匆匆,险些撞到惊蛰身上,还是惊蛰伸手拉住她,才免得她手上的药汁洒在地上。
丹环稳住身形,连忙向朱绛颜行礼:“二姐儿。”
朱绛颜以前目盲,平日里耳朵还是能听见动静的,听声音便知是丹环,问道:“你走的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二姐儿,大姐儿她不肯喝药,余姨娘正在房里发火,方才多谢惊蛰姐姐扶我,不然洒了这碗汤药,余姨娘还不知会如何责罚我。”丹环又谢过惊蛰,同朱绛颜道:“我还得快些去给大姐儿送药,迟了就不好了。”
朱绛颜点头:“你去吧。”
丹环应了声,赶紧跑去朱绛婷房里。
“从前翠玉服侍大姐儿的时候,丹环脸色还是很好的,现如今,脸上瘦得都凹下去,瞧着真让人于心不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