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一连跟着陆静修学了好几天的医术,给柔嘉医治眼睛的配药,全部都是白舒在陆静修的指导之下所完成的。只不过柔嘉是天生的眼疾,单靠药材治疗,几乎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所以陆静修还教了白舒一门疏通经脉的法门,只有两种手段配合着使用,才能逐渐使得柔嘉的眼睛恢复光感,至于最终能恢复到一个什么程度,就连陆静修也没有把握。
不过尽管如此,白舒还是已经心满意足了,先天缺陷能用后天手段弥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白舒的贪婪有所收敛,变得容易知足了起来。这一点就连白舒自己,都没有发现。
本来白舒准备直接回太虚观,来一次不告而别的,结果现在要给柔嘉医治眼疾,倒是要多跑几次皇宫了,这让白舒有些头痛。他心里自然清楚,规矩最多的地方,就是深宫大院,像白舒这种人进了里面,肯定是诸般的不自在。
可白舒每每想起柔嘉摸索着前行的模样,就忍不住大骂起天道不公来,为了她能重见光明,离开陵武城之前再忙上几天,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正好华帝也派人来忘月水榭,邀请白舒一行人进宫参加中秋晚宴,至此白舒才忽然意识到,时间一转已经到了九月末,用不了多久,就又要入冬了。
白舒回想起自己从凌问儿离世之后的一番经历,细细想来,这已经是白舒认识董色的第三个冬天了,人世中能有几个记忆深刻的冬天呢?
听说要以柔嘉和复堂的师门长辈的身份去皇宫之中参加中秋晚宴,除了许劫和罗诗兰以外,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期待。只有白舒自己清楚,这一段日子以来自己惹了太多的麻烦,出了太多的风头,自己只要是在外面一露面,就又会招惹到许许多多的是非。
也幸好白舒有一种泰然自若的坦然,有这种气度在身,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麻烦,白舒总能漂漂亮亮的将这些麻烦处理掉。
第一年四派论道的时候,白舒在赏雪台见过燕王,而这一次,白舒自然也要看看华帝,究竟是什么人物。
八月十五当日,一众太虚观弟子都没有出门,一直在忘月水榭之中等着宫里传唤,白舒也在对自己的配药做着最后的整理。
罗诗兰站在一旁,望着手底下不停忙活着的白舒,感叹道:“师弟,自从师姐来到陵武城的这些日子里,就没见你怎么休息过,你不是在和陆先生研究学问,就是在忙活柔嘉要用到的药。”
白舒抽空对罗诗兰笑笑道:“很快咱们就可以动身回太虚了,师姐无需担心我,再忙也忙不了几天了。”
罗诗兰抿唇摇头,唇上发白,担忧道:“就是因为又要舟车劳顿了,我才会担心你。”
白舒没有说话,一直到忙完手头的事情,用布擦了擦手,才转过身来面向着罗诗兰道:“师姐说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怕舟车劳顿不成。”
罗诗兰点点头道:“你睡眠本就不好,长途跋涉更是难以入眠,我怎好放心你时常远行,今年的四派论道你也就别去了吧。”
白舒细细一想,心知自己多半也还不是薛冬亦的对手,修为彻底恢复也可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最重要的是,白舒没有必要再去四派论道了,今年是东洛剑宗的主场,他去了只能是惹麻烦。
于是白舒自然而言的应下道:“都听师姐的,今年四派论道我就不去了,不过年末还是要离开太虚去找她。”白舒说的她自然是指董色,不光是去找董色,白舒甚至还想去寒潭边,看一看凌问儿的睡颜。
谁能想到白舒和凌问儿这一别,已经有两年之久了。不用多想白舒就知道,曾经自己和凌问儿住过的那间茅草屋子,肯定已经被风雨击垮了。
一念及此,白舒又心痛起来,于白舒而言,悲痛只会沉寂,却永远不会消失。
罗诗兰眼见着白舒的神态从淡然到痛苦,十分不解道:“怎么了师弟?”
白舒没敢提凌问儿的名字,往事多提一次,痛苦就又席卷一回,这些痛苦白舒时常体味就足够了,他绝不能和旁人分享这些痛苦。
于是话到嘴边,白舒解释道:“哦,可能是忙的有些久了,肩膀酸痛。”
罗诗兰疑惑的看了白舒一眼,问道:“是么?那你过来师姐给你揉揉。”
白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一众太虚观弟子,许劫的目光也落在白舒和罗诗兰身上。白舒不好意思道:“休息下就好了,不用麻烦师姐。”
罗诗兰微微蹙眉,一声不吭的走到白舒身边,按着白舒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随后罗诗兰的身子贴近了白舒,也不管旁人如何做想,就温柔的给白舒按起了肩膀。
罗诗兰柔软的玉手带着冰冰凉凉的寒意,用轻柔的指法驱散了白舒的疲倦。她长发如水墨一泄,垂在白舒耳畔,撩的白舒有些发痒,白舒甚至想捧起罗诗兰的长发,凑到鼻尖去闻上一闻。
就算不闻,白舒也已经陶醉在罗诗兰身上的芬芳之中了。
这也难怪旁人总是误会白舒和罗诗兰的关系,因为世间再也找不到这样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实实在在的将亲情刻在了骨子里面。
这种亲情表现在当罗诗兰和白舒相处的时候,会自然而言的营造出一种微妙的氛围来,仿佛将世界一分为二,他和白舒在一个世界中,其他的人在另外一个世界中。
任何人来到他们的身边,都会遭到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