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激情澎湃,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
与高拱一样,他也喃喃自语,只是内容不尽相同:“能熬出来哈,嘿嘿,快了,嘿嘿。”
水墨恒虽未明说,可冯保能听出那个“快”字的含义。
他甚至大胆地试着去做点什么。为此,特意跑了一趟慈宁宫,想让这个“快”变得“更快”一点。
“娘娘,万岁爷固执,依然要吃那个妖道的丹药。”冯保给李贵妃行过礼之后,第一句话便忧心戚戚地提到朱载垕。
李贵妃一向没将冯保当作奴才看,自他担任小太子朱翊钧的大伴,并教授太子书法之后,李贵妃便将冯保视作自己人。
此时,听冯保提及皇上的病情,眉头一蹙,问:“给皇上吃的到底是什么丹药?有效果没?”
冯保似有难言之隐,搓着手,偷偷地瞧着李贵妃。
“有话直说吧。”
冯保这才嗫嚅道:“依奴才之见,那药。”
李贵妃住在慈宁宫,平常除了带太子去慈庆宫给陈皇后请安之外,很少到别处走动,一门心思诵经抄佛(所以,李贵妃的书法很有几分功力),对宫中的大小事仅限于冯保向她汇报。
之前,冯保告诉过李贵妃关于张青松奉旨炼丹一事,并将童男童女的事也一并告知,只是没说“长生丹”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也没告诉李贵妃童男童女给皇上伴睡的事。
一来因为有所保留,虽有李贵妃罩着,可若激怒皇上,要炒你鱿鱼,李贵妃也保不住;二来也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长生丹药和童男童女伴睡,都只是猜测。
但水墨恒那个“快”字,让冯保的胆儿噌一下子暴涨,他觉得时机到了,是时候要将李贵妃心中的火气给撩拨起来。
果不其然,李贵妃听到“春药”二字,脸色一沉,倏然变红,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那个妖道这么大的胆子?”
“那个老道与他徒弟张青松一样,都是孟冲推荐给皇上的,有什么他不敢的?”
“又是孟冲!”
“回娘娘,不仅如此,原来张青松在时,他明目张胆地借着皇上的威风,搜罗童男童女,搞得怨声载道,万岁爷因此也谨慎了;如今张青松被水墨恒一剑刺死,老道在孟冲的帮助下,又在暗中偷偷地为万岁爷物色童男童女。”
“皇上还没觉察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回娘娘,老奴不是没提醒万岁爷,可每次一提及,万岁爷就犯迷糊,也不知是真迷糊,还是装的,提了两次,老奴也就不敢了。娘娘,其实……”冯保又是欲言又止的样。
“说。”
“万岁爷应该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否则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绕过水御医,但万岁爷从中享受到了快乐呀!那些童男童女是抓来炼丹的没错,可也是抓来给万岁爷伴睡的呀。”
冯保壮胆,终于自己创造机会,将此事抖了出来,而且有意将“伴睡”二字说得重重的,拖得长长的。
李贵妃杏眼圆睁,咬着银牙,半天不做声。
这时,窗外的庭院里传来几声鸟儿啾啾的鸣叫,李贵妃踱到窗前站定,可并没有心思去欣赏窗外的风景,只不过是想借入室春风清醒一下头脑,稳定一下糟糕的情绪。
即便如此,李贵妃的心绪依然不能马上平静下来。
这不得不让她默念《心经》,以镇定心神:“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冯保一直在旁边偷偷地观察着李贵妃的举止,隐隐感觉属于自己的美好日子即将来临。
待李贵妃重新说话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之气:“那些童男童女都怎么运进宫里的?”
“除了孟冲,还会有谁?常人也没那个胆儿和能耐呀?”冯保明知李贵妃十分憎恨孟冲,而且正在气头上,偏要在她面前一个劲儿地提及。
“我看皇上是鬼迷心窍了。这件事,本宫责令你去办,坚决杜绝孟冲将童男童女运进宫中,已经运进宫里的,你去查出来,哪怕动用东厂的人。”李贵妃辞严色厉。
“奴才明白。”冯保心里笑得跟花儿一般灿烂,可依然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只是,万一万岁爷怪罪下来……”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皇上还能怪谁?难不成还敢在文武百官面前治你的罪不成?”李贵妃生气地说。
“是。”冯保如愿,叩谢而出,心想得到贵妃娘娘的令旨,这下就好办多了。当即回衙,吩咐东厂一名掌作太监,暗中调集人手,守住大内各个进出口,随时准备揪住孟冲的“罪行”。
冯保此举,已经超出了水墨恒的预想。
本来,水墨恒的话,冯保就过度解读了,然后又抱着巨大的私心去撩拨李贵妃,说得难听点,叫居心叵测。
想想,东厂是什么角色?
明朝特权监察机构、特务机关、秘密警察机关。那里面的人比猴儿还精,甭说紫禁城里,就是紫禁城外哪儿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眼睛,可谓无所不能,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
这些人要做一件事,哪有不成之理?
紫禁城内,注定要掀起一段腥风血雨,有些人会因此而飘落,有些人会失去方向,有些人会升天……
冯保做完这件事,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想着水墨恒这小子还真行哈,一个“熬”字让自己神经紧张了好多天,一个“快”字又让自己精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