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去荆州,以何身份?总不能还像去年一样老调重弹,借着出游的名义吧?
荆州虽是长江中游的重要商埠,可旅游的景点比起南京杭州,还是大大不如,说去游玩难免让人心存怀疑。
若明着说去查荆州税关,等到那儿,估计税关的账目全都抹平做掉了,而且官员与官员之间的口风必定也提前对好,查起来势必要大费周折。
张居正的想法是:借拆大学士牌坊的名义前去。
水墨恒表示赞同,心想怎么着也得到了荆州那边,再便宜行事。
为了表示重视,张居正又将兵部尚书谭伦和刑部尚书王之诰请来,叮嘱他俩不日分别下发一张拆毁大学士牌坊的移文,交到水墨恒的手里。
商量完毕,达成共识后,水墨恒回到自己府上。想着这一去,张居正都算好了日子,少则半年,多则一年。那几位姑娘如何安置?尤其是处处与自己唱反调的陈冰如。就她那性子,自己一走,还不得上天?有谁能制得住她?
难道又得像去年回凤凰村那样,将几位姑娘全都带上?
但无论如何,水墨恒感觉这次不能落了黄飞。去荆州城那个陌生地儿,肯定会遇到难以应付的人或事,不像京城抬眼便是熟人,黄飞定能派上用场。
那可真是个奇人,自跟了水墨恒,便很少说话,几乎不出门,从不提及他的朋友或亲人,只默默无闻地做一个下人,倒是将水墨恒的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
然后,莫颜也要带上。她会武功,心思细腻,相互有个照应,晚上还能嘿嘿嘿……
陈冰如,陈冰如,这个让人头痛的女子!或许只有根治觉得她好交往,得将她带走,不能留下祸祸他人。
水墨恒盘算着。
当天晚上便召集那帮人,将去荆州的消息告知,并特意申明:这趟是例行公事。
根治表现得最为兴奋:“少爷,又可以回家了?”
“拜托,是荆州,不是蕲州。”
“哦。”根治登时索然。
“这次,由八和莫颜随我前往,其他的都留在京城,做好自己本职的工作。”水墨恒以主人的身份吩咐道。然后,慢悠悠地将目光投向陈冰如,“哦,还有你。”
“为什么还有我?”陈冰如眉毛一挑。
“你不觉得你留下来,对大家是个巨大的麻烦吗?”
陈冰如白了一眼,“那我偏不去。”
“大小姐,不去也得去,这次由不得你,否则,让赤利一刻不离你身边。”水墨恒威胁道。
“哼,我迟早要买一包三步倒,将它毒死,扔进臭水沟里。”陈冰如一咬牙,恨恨地说道。
“可以试试呀,你若敢这么做,我也学学你爹。”
“学他什么?”
“吊起来,啪啪啪。”水墨恒做了几个抽打的动作。
……
荆州城东门外,约莫二里处,有一座驿站。
大凡从两京或省衙来的官员,都会经过那儿。荆州本地官员的迎接工作,一般也选择那里。
远远望去,驿站就像一个长亭。
它分前院、后院。前院供小兵小将们落脚,后院作为接送有一定级别的官员临时的休憩之地,通常不随便开放。
如今,在驿站和荆州东城门之间,又添了一处高大的建筑,那便是在荆州知府的倡导下修建的“大学士牌坊”。
荆州税关衙门在荆州城内。
这一日,税关堂官,即四品巡税御史突然接到通知:京城水少保要停驻驿站,请即刻前去迎接。
巡税御史不敢怠慢,当即率领税关一名主簿、两名副使和一名巡栏官前往,只是心里头纳闷儿不已:
“怎么水少保到荆州城来了?”
“而且偏要指明我去迎接呢?”
“按照级别和常理,应是荆州知府的事儿呀。”
巡税御史心怀不解,匆匆赶到驿站,才猫腰出轿门,抬眼便瞅见驿站前散放着几十匹军马,与军马相匹配的还有几十名军士,正三五扎堆地坐在驿站前院树荫下休息。
看眼前军士一个个穿着红色的军服,巡税御史认得,那是锦衣卫属下人员,从京城来的,专管刑事拘捕的缇骑兵。心里一咯噔,这是啥情况?当即十二分的紧张起来。
可也容不得细想。
因为驿站管理人员已在前院门口等候多时,见巡税御史下轿,上前打了一躬:“知会御史大人,水少保在后院。”
巡税御史整了整官袍,惴惴不安地穿过前院,来到后院。
后院中间是一块空地,里面种植着各色花草,还有两棵耸入云端的梧桐树。正对着院门,是抬高了六级石阶的正房。
“水少保,巡税御史大人到。”门子传话。
“请进。”
巡税御史刚一踏进正房客堂,只听一人笑道:“沈大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说话的正是水墨恒。
而这名才刚上任不久的巡税御史,正是当日在广济寺犯颜直谏的户部郎中沈振。
虽然他当时招惹李彩凤不高兴,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而且关于三宫子粒银缺额一事,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并将个中要害与子粒田的弊端一一指了出来。
所以,张居正和王国光都觉得沈振能堪大任。于是临时将他改任到了荆州,从正五品升到正四品。
“卑职沈振参见水少保。”沈振慌忙下跪行礼。
“沈大人请起。”水墨恒抬手赐座。
沈振坐定,打量一眼水墨恒旁边站立的两人。一个面貌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