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爷被打?”
“反了,要反了!”
赵雍听到这个消息时,豁然站起,一拍桌案,声音几近咆哮。
詹师爷先头也是一惊,不过脸上旋即闪现一丝笑容,似乎看见前方有一道曙光,凑近赵雍的耳边,小声说道:“东翁大人,受伤的张老太爷。”
“废话,我没听清楚吗?还用你提醒?”赵雍斥道。
“东翁,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
“打晕张老太爷的,是税关衙门里的人。”
“有屁快放。”赵雍很不耐烦。本来就着急上火,虽然刘台承诺一力承担责任,心情稍微平复一点,可谁知道张居正会怎么处理?而且一想到水墨恒可能一直在荆州,更是烦躁得很。
如今,张文明又在荆州出事儿,这已是第二次。
上次,赵雍生怕张文明捅到张居正那儿。结果还好,张文明也没怎么怪罪,只怨儿子张居正不回来体察荆州城的民情,一意孤行要将大学士牌坊拆掉。
身为荆州一把手,若连首辅的父亲都照顾不好,岂不是颜面尽失?外人若不知情,还以为无能呢!
“东翁大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呀!”詹师爷见主子动怒,慌忙附在赵雍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子。
赵雍听后,将信将疑,道:“这样能成?”
“应该没问题。”詹师爷点了点头。
“理由呢?”
“上次张老太爷晕倒,多少与东翁大人有些关系,所以不希望上头的人知道,因此首辅大人和湖广道抚按两院的高官并不知情;但这次不一样,张老太爷是被税关的人打晕,咱可以做文章,怂恿怂恿啊。”詹师爷阴沉沉地说道。
“不会出岔子?”赵雍依然心存疑虑。
“能出什么岔子?压根儿不用东翁大人出面,你只需袖手旁观即可。”詹师爷信心满满。
“容我再想想。”赵雍皱起眉头。
“东翁,这事儿还得快,若是慢了,恐怕会被人抢得先机。”詹师爷又提醒,“大蟑螂和小跳蚤两个肇事者,如今被关在咱府衙大牢里头,虽然税关无权羁押,可有权提审啊。”
“那你去吧。”赵雍又叮嘱道,“但切记,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落下把柄让人抓着。”
“东翁大人请放心。这事儿成了,得益的是东翁;这事儿万一不成,绝与东翁不相干。”詹师爷大包大揽地说。
赵雍点了点头。
……
而在另一个方向,水墨恒和沈振也忙着计议。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虽然很怕这种事情,可既然发生了,也不能躲避。对于这起事故的引发者蒋巡栏官,沈振很痛恨,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那个二愣子,行事如此鲁莽。
若打伤的是别个,沈振也没这么担心。张文明不一样,他可是全荆州城的“老祖宗”,比知府赵雍地位还要高出几个层次的大咖,本来就不待见自己,这下岂不是雪上加霜?
面对有些慌乱的沈振,水墨恒简单做了一些交代:
首先,要安抚税关里的人。谁也不想出这种事儿,蒋巡栏官和手下那帮差役,这会儿肯定忐忑难安,需要稳定他们的心;
其次,集中差吏重申纪律。此事一发生,肯定有人借机攻击税关衙门,办公务时要小心谨慎;但税关是朝廷,也不能因为出了一点问题就怯手怯脚,影响税关既定方针。
最后,警告税关所有差吏。一律以税关堂官唯首是瞻,谁若吃里扒外,绝不轻饶。这一点,是怕税关里头的差吏与府衙上的官员暗中勾结,对沈振不利。
交代完三点,水墨恒让沈振速回税关衙门,召集属官差吏,传达指示,并作紧急安排。
将沈振送出客堂,水墨恒还嘱咐了一句:“完事后,带蒋巡栏官来见我。”
……
沈振匆匆回衙,依照水墨恒的吩咐,原本不动地将三句话传达给部属,然后领着蒋巡栏官,又匆匆赶到顺天会馆。
蒋巡栏官,单名一个攀字,此刻的紧张自不必形容。
沈振回衙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这无疑增加了蒋攀心中的忧虑,途中一个劲儿地想着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若沈振狗血淋头地痛骂他一顿,或是揍他一顿,蒋攀心里肯定要舒坦很多。这会儿又不知道沈振将他领到哪儿去,一颗心早已提到嗓子眼上,砰砰乱跳。
沈振领着蒋攀,踏进会馆的客堂时,水墨恒已扮回“邵先生”。
水墨恒倒不是因为怕蒋巡栏官泄露他的行踪,而是决定一会儿要用“邵先生”这个身份,接见两个人。
沈振见水墨恒这身行头,也没行官礼,只是微微一笑。
水墨恒示意两人就坐。
蒋攀战战兢兢地跟在沈振后面。
沈振坐下。
蒋攀见旁边有个椅子,却不敢就坐,站在沈振旁边,像个做了错事等待处罚的孩子,完全没有在街头惩治那帮“钉子户”的嚣张劲儿。
“你便是蒋攀?”水墨恒上下打量一番,笑问。
“是。”
“蛮结实,挺威武的哈?”
蒋攀没作声,想问你丫谁呀?只是见上司毕恭毕敬的坐在自己身旁,不敢问出口,尴尬地朝水墨恒一笑。
“嗨,问你话呢?”不料沈振喝了一声,带着责备的语气。
“是,是,我自小就长得结实。”蒋攀吓了一哆嗦,赶紧回道。
“闯祸了,什么感觉?”水墨恒依然保持微笑。
“我……”蒋攀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