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三关,只是一关,定海。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无禅和尚这一回是犯了大错,定海要他面壁十年。
当然,定海舍不得。
无论定海怎么说,无论定海怎么做,无论定海老和尚脾气有多么大,无论定海知道无禅喝酒吃肉成亲打架斗殴伤人害己种种不良行为以后是多么地生气,无禅和尚是终是定海老和尚的最爱。无禅回到南山,爷俩儿抱头痛哭,无禅似乎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而定海柔声软语娇着惯着哄着宠着——
罪魁,元凶,另有其人。
无禅是清白的,受人教唆,无心之过,定海老和尚心如明镜。
灵秀和尚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因此无禅面壁,无禅是在练功,金丹得成,使其稳固。
生气归生气,心里也欢喜,无禅的武功进境是一日千里,这是定海最最开心的事。
其实方道士要见无禅,也不过是屁大点儿的事儿。
无禅和尚又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什么这腕儿那腕儿的,不过一个普通和尚。
但在定海的心目当中,所有有关无禅的事,都是天大的事。
终于,方殷过关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作为隐儒传人,定海老和尚终归是会给老夫子这个面子。
在经过灵秀的千般求情,在经过空闻的万句好话,以后。
方殷又睡了一宿,养足了精神,去见无禅。
定海带路,定海不放心。
是在清晨,神清气爽,清新的空气,清香的草木气息,使方殷再一次回到从前。山径两畔山石嶙峋,左右树木高大参天,风儿吹得千万树叶簌簌有声,树上蝉儿鸟儿与树下虫儿欢快地歌唱着。草间叶上凝结着滴滴晨露,一经阳光映射,愈发晶莹剔透。露珠如点点泪水,泫然欲坠,倾诉着生命的短暂,露珠如颗颗心房,迎接朝阳,挥洒着生命的灿烂。
天高云淡,旭日初升,山中走着一个小道士,发簪斜挽野里野气。
前头走着一个老和尚,矮小瘦弱闷声不响。
是啊,这不是上清的山,这是南山的山,方殷这是在南山。
却见一花一世界,却见一叶一菩提,千花万叶皆不见,只见无禅我兄弟!
实则方老大,对于无禅的感情,并没有多么深。
不过一个情结,三分挂念,而已。
但当方殷来到无禅面壁的山洞,洞口前,一颗心已是砰砰大跳,万分期待,极度迫切!
“无禅!我来了!”
洞口是一罐清水,满的。
洞口是一筐干馍,满的。
“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定海连说四句八字,又骄傲地总结道:“面壁、很好!”
看起来,无禅和尚不食人间烟火,就要成佛了。
方殷无话可说,也是不待分说,用手拨开藤葛,将头探入山洞,张望——
潮湿而又阴冷,黑漆漆,几不见人。
“无禅?无禅?”方殷屏声静气,只在心里呼唤。
是的,方殷不可以打扰无禅练功,来能已经说好了:不能说,只能看!
也是不得近前。
终于,光线慢慢适应了方殷的眼,终于,方殷见到了那一道端坐的身影。
终于看清,正是无禅!
无禅的样子模糊不清,无禅的面容隐于晦暗,但有一颗光头微微光明,日头一般刺痛了方殷的眼!那是无禅,正是无禅,无禅已然长高长大,不再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和尚。那不是无禅,那不是方殷印象中的无禅,他是阖目端坐不闻不见一动不动,如一石,晦暗之中的身形竟是那样静默,而伟岸!
无禅,你累么?
无禅,你饿么?
无禅,你在做什么?
无禅,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无禅,你就是这般坐了七天七夜么?
无禅,方殷来了,方殷来看你了,你知道么?
只一眼,方殷已知,自家是万万比不上无禅。单只这一份禅定功夫,方殷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可笑来时还想分个高下,此时想来一般狂言屁话!方殷不如无禅,不及万分之一!无禅是怎般做的?方殷又是怎般做的?无禅吃苦受罪流泪流血的时候,方殷在做什么?无禅独自洞中面壁日夜修行的时候,方殷又在做什么?
兄弟二人,咫尺天涯。
方殷见到了他的无禅兄弟,却无法面对自己。
无禅没见到他的方殷大哥,却已经告诉了他。
过去。将来。
南山,禅宗,当真不虚此行。
“无禅!无禅!”方殷转过脸,已是泪流满面:“谢谢你,无禅!”
方殷转过身,已是泪湿衣襟:“再见,无禅,我的兄弟!”
语罢,掩面,飞奔而去!
定海愣在原地。
忽面色大变!电一般冲进山洞!
半晌,出来了,面色愤慨,一脸晦气:“吓死人!”
定海一口气说出了三个字,若给南山禅宗的和尚们听见了,一样会吓死的。
……
“灵秀师父,方殷告辞。”
“灵石师父,方殷告辞。”
“空闻大师,方殷告辞。”
方道士说走就走,就在见过无禅之后。
临走之前,方殷只去见了三个人,灵秀和尚,灵石和尚,空闻方丈。
本来还有一个无能大仙要见,但听无能大仙已给空闻方丈关了禁闭,哭着去反省掌门人大还是看门人大的道理了。
离别之际,没有见到无能和尚,是方道士最最遗憾的事情。
“不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