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里只提一口丹田气,斗不片刻,愈加从容,待到一剑当胸刺至陡然收身,一式“壶公缩地”堪堪避过!剑尖掠过头顶半尺,剑身蓦地屈如半月,反刺风池。薛万里微微一喜,当即不作理会,吐气扬声,猱身一式“推窗望月”,双掌直取中路。
厉无杀退!
薛万里如影随形近身追击,双掌不离胸腹要害。厉无杀不及出剑,足尖轻点,连连飞身倒退。形势瞬间逆转,二人一进一退,迅疾如风,兔起鹘落。一线之隔,胜负只在一线间!始终隔了一线,生死之间何异千山万水。薛万里胜在掌力刚猛,厉无杀却是比他快过一线,过片刻薛万里一口真气已尽,蓦地身形一缓。
厉无杀出剑!
薛万里退。
腕间轻点,细窄剑身嗡嗡颤鸣,点点乌光复取前胸。薛万里从容不迫,后撤间左闪右躲,每每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来剑,蓄势择机。守上片刻,又是一掌平平击出,毫无花巧,却攻在剑势难落之处,变招不及只得再退。双掌抢攻,掌风隐隐,厉无杀飞退!撑过片刻,待掌势稍缓,复出一剑——
如是再三,一剑二掌你来我往,二人战况胶着,一波三折。
谁也奈何不了谁,本就伯仲之间,胜负难分。
激战!鏖战!
翻翻滚滚斗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薛万里空手搏利器,气犹匀停,额上已是微微见汗。
厉无杀始终攻多守少,单臂挥洒自如,浑若无事。
又战数息,软剑撤过。
薛万里抚掌笑道:“厉兄占了上风,怎不乘胜追击?”厉无杀摇头道:“无杀这套‘惊蛇’剑法,已奈何不了薛兄,再战亦是枉然。”默立半晌,薛万里肃然道:“厉兄手段不止于此,薛某敢再领教一二。”厉无杀轻抖软剑,低吟道:“彼此彼此,薛兄亦不过小试牛刀,今日你我生死之战,此时不过开始。”薛万里微微一叹,直身立掌:“来罢。”厉无杀倒挽剑柄,淡淡道:“无杀兵刃上已占了便宜,薛兄先请。”薛万里笑道:“无妨,厉兄先请。”
厉无杀不动。
薛万里不前。
二人互视片刻,厉无杀振剑轻啸一声,正色道:“薛兄留神,‘千蛇’一出,无杀亦难掌控,少时势必见血。”薛万里微笑不语,旋即深吸一口气贯于丹田,复功行周身,凝神以待。一阵冷风轻飘飘拂过,丝丝寒气中略带湿意。一袭黑发随风轻扬,墨色剑身已是蛇颈般怒起绷作笔直一线,乌茫蓄如蛇信,跃跃欲试!
“且住。”薛万里忽然收势,侧目向南方眺去。厉无杀身形一丝不乱,持剑缓缓道:“不必理会。”薛万里望片刻,旋身立掌:“来罢!”厉无杀蓦然收剑,仰天阖目:“薛兄,你心已乱,不战自败。”薛万里怔了怔,随即苦笑道:“厉兄稍等,我去看看。”厉无杀轻声道:“薛兄不必烦扰,在此且作小憩。”
微弯小指,抬臂嘬唇:“咻——”
一声哨鸣清而悠长,和风远远送出。
哨声落处,一名高瘦青衣人飞奔而来,恭立于前。厉无杀低声吩咐一句,青衣人躬身一礼,转身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