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罗伯老泪纵横,茫然瞪着老眼一双:“老爷叫我罗伯,少爷也叫我罗伯,老奴就是想不明白这辈分儿,怎么岔的呢?”罗伯是老糊涂了,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打七十年前罗伯就是罗伯了,许是时间过得太久,罗伯自己也忘了:“不对,不对,还是不对!自打你一生下来老奴我就叫你小祖宗,后来小祖宗死了,现在小祖宗活了,小祖宗是死是活都是老奴我的小祖宗,你说,你说!今儿这一声小祖宗,怎就,老奴怎就叫不得了?”
罗伯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都不重要。
那都是爱。
“罗伯!罗伯!”地上泪痕斑斑,碗中泪水滴落,方殷哭过太多不想再哭却还是忍不住地又哭了,方殷吃不下了也喝不下了扑上前去抱住了他:“依你!依你!”
爹爹说,方殷小的时候,罗伯抱他最多。
而这二十年来,多半是罗伯一个人在独守方家老宅,想说也是没得说。
“我地老天!可不得了!”罗伯一脸懊恼,连打自己嘴巴:“都是老奴不好,提那芝麻谷子陈年旧事,惹得小祖宗又哭了鼻子!”
“是我不好!方儿不好!”方殷痛哭失声,自不让他打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是,都过去了。”罗伯并不糊涂,手起便就手落:“都过去了,就不要哭,都过去了,就好好地,来——”
罗伯笑道:“小祖宗,小方殷,给罗伯笑一个!”
这也是一只老狐狸,年老成精,就像老夫子一样狡猾:“哎!”
“嘿嘿——”方殷给他笑了一个,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奴才知错,谢主隆恩!”
那手抚在头顶,轻轻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