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晚了,这下死定了!”方道士泪流两行,哀怨的目光流露出一丝绝望:“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害的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慕容公子笑道:“穿上衣服,回家去罢。”
“哎!”事已至此,又能怎样,方道士只能长叹一声,接过包袱,算是认了命了。
包袱打开,雪蚕袍还在,墨练软剑在,衣服鞋袜一应俱全,没想到还有一叠儿金票儿:“哟!”
方道士数了数,共有一百万多两:“啧啧啧啧,好多钱啊!”
至此方大土豪实至名归,一夜暴富!
“这是于老给你换来的,足额典当,一分不少。”见他这当儿竟然还有这种心情,慕容公子忍不住又笑了:“于老是个好人,难得实诚一回。”
话是涵义深远,但方道士已然顾不得深思了,也无二话,就此便去。
走几步,又掉头回来,也是忍不住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怎么找到我的?”
是的,这一段河道比较偏僻,光线暗,草木多,慕容公子怎会无巧不巧候在这里,早就算定一般?
自然,解释起来很简单,看鱼就知道了。
真正在意的时候,慕容公子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何况公子眼力奇佳。
“这样,呵呵!”其实这不是重点,这只是一个托辞,一种借口:“那个,慕容兄,适才小弟多有不敬,那个。咳咳!你莫见怪!”
若是见怪,岂非见外?慕容公子也无二话,一笑了之。
看!这就是朋友,知己啊!方道士又一次被感动了,猛一扭头儿野驴般地狂奔而去,不欲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流下的泪水:“永别了!慕容兄!”
这话同样涵义深远,慕容公子在深思。
人已杳然,风在呜咽。
慕容公子不再笑。默立半晌,终是开口:“芳华,你来了。”
河岸不远处,小树林一隅,一袭白衣寂寂无声,面纱亦是半隐半现。
月色疏离。星也寂寂。
这个人是芳华姑娘,芳华姑娘早就来了,方道士也眼尖得很。当然误了归期。生死未卜,但方道士走后慕容公子也绝不好过,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慕容公子与芳华姑娘之间的情事方道士听说过一些,涉及巫山神女,关系混乱不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啊,就算是慕容公子这样的人,即使方道士不急着跑回家也会速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语未落,人已逝。
心有灵犀,自知其意。两个人之间原本就不需要用言语交流,向来如此。因此慕容公子说的是一句废话。也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总不能一整晚陪她在这里此时无声胜有声,不打招呼先行走掉又显得既没风度又没礼貌。怔立半晌,叹一口气,慕容公子也走了,回暮雨楼里接着做他的啊啊去了。临走时往河里啐了一口唾沫,竟似低低骂了一句甚么。
一向优雅的慕容公子也有不优雅的时候,就如同慕容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个洛芳华。真正要说起来两个人之间一直都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始终保持距离,精神恋爱大法,就这样享受着甜蜜而又痛苦的煎熬,时时刻刻保持着爱情的新鲜度。其实这样也很好,也是一种白头到老,真正极致的美从来都是有缺憾的,要是俩人儿真个搭伙过起日子来也未必——
你要慕容公子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跟你举案齐眉吟诗作对,不如要他去死!
柴米油盐,洗衣带娃,对于巫山玉女来说也是不能想象的,必定生不如死!
一朵云,和一条鱼,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在也就是镜花水月。
且不说,还说方道士,或说方小侯爷。
一路狂奔!
慕容公子从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酒醒后既不知身于何处,又不知身边是谁的人。方小侯爷就没有那么洒脱了,即使有心学他,难免似驴非马。同样有个老爹,同样当着儿子,慕容公子仨月俩月甚至一年半载的回家一趟都没关系,方小侯爷偶尔晚上回去晚了一点点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儿,这就是做人的差距,事实如此,不服不行。
比如今天。
头脑是早就清醒了,清醒无比,包括身体,这时的方道士是神清气爽通体舒泰的方道士。习武之人自然有觉,精力充沛气息绵长,方道士就如同一块久经烧炙红得发紫发黑发软,又刚自“滋啦!”一下淬过冰水的铁,里里外外整个儿感觉那叫一个爽!夜里的风吹在身上比水还凉,一个人野马脱缰般无声无息奔行在大街上,只想狂呼只想嘶吼,然而不得,唯恐惊醒了千家万户的灯火,一个个安然沉睡的梦。
一路无话。
有得,有失,个中滋味难描难述,世间之事向来如此。
自也后事难料,风波未平。
“出人命啦!出人命啦!十万火急!快快禀告!”府是王侯府,巷是贵人巷,但见那一处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瞧上去竟比大白天的市井之中还要热闹:“此事千真万确,你等怎就不听!不听不听,真个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我等好心好意——”是这样,方小侯爷溺水而亡,众多热心人好心好意前来报丧,奈何一干禁军府卫死活拦着就是不让进去:“大胆狂徒!不得喧哗!妄入一步,格杀勿论!”
军卫直有数百,人人如临大敌,只因哭的喊的跳的叫的城中百姓更有数千,人人情绪激奋,聚众闹事一般。也由此可见方老将军,或说方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