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元吉。
姓元,名吉,字皇上。
一个生在帝王之家的人,就不用那么多虚的飘的讲究了,天子也好,圣上也好,皇帝万岁爷也好,反正就是一个一个又一个的代号,元吉也是一个代号。我就是我,就是一个人,一个人而已,皇上也是人。这不简单,一个人知道自己是谁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这话绝对有深度有内涵,不明白的自己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天底下真正的明白人没有几个,最最高深的学问就是做人的学问,你当个叫花子不知道如何做人都是讨不到饭的,别提做我这种九五至尊人上之人了。
我屁股下头这把交椅,或说龙椅,我是稳稳当当坐了二十一年有余,这不容易,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皇帝也不如何,做皇帝是一个最最危险,最最短命,同时也是最最辛苦的职业。这个位子,不是聪明绝顶的人是坐不稳当的,注意,是聪明绝顶,不是聪明过头,物极必反,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是绝不会显山露水的,记住。这个位子,昏庸无能的人是坐不得,自以为是的人也坐不得,刚愎自用的人坐不得优柔寡断的人也坐不得,那样的人就算坐上去也是个死,不是横死就是暴毙。当皇帝,属于高危险行业,比当刺客还要危险,有心谋朝篡位者还是建议慎重考虑一下种种利弊得失,再说。
是的,我的皇位就是篡取的,篡取父皇元乾的,当时我是七王爷,东宫太子不是我,是我十四兄弟元明,所以我派人毒死了元乾,软禁了元明,先后又将十七个兄弟全部杀光,这才有了现在的隆景朝和隆景帝。是的。说到杀人,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杀得更多,这些年来仅仅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就可以堆满这座元和殿,堆到天花板,一直堆到午门之外。
不是我狠,这很正常,说我狠的才不正常。
元明做了皇帝,元吉也是必死,我任何一个兄弟做了皇帝也是一样,原本就十八个皇子只能活下一人。只能活下一人。生在帝王之家如何。这本就是一条鲜血铺就的路。也只有生于帝王之家的人才能够真正明白,什么叫作斗争,甚么叫作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成者王侯败者寇的道理适用于世间任何一个角落,什么叫作权谋,甚么叫作孤家寡人,不明白的,有一点点明白了么?
每个人都需要朋友,皇帝也是一样的,当年我最好的朋友有两个,一个姓孔,一个姓方。当时我有事。身家性命的事,姓方的不帮我,姓孔的也不帮我,更是与我反目成仇!是啊,他们都是好人。圣贤忠良,不杀无辜,但他们不杀人可以活着我不杀人就会死,这个道理还用我来说么?是啊,后来我让他两个都去坐了牢,只是坐个牢,那是我念着旧情了,要知道我当时不成功就是个死,根本就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我又不是太子,太子只有一个。
当然了,到底老朋友,不帮也帮了,当时一个老夫子一个大将军那两个人都比我牛逼,任何一个人如果作出哪怕一点点的小动作,我这个皇帝也是当不上的。到头来,身背骂名的是我,人前骂,人后骂,给人闯到皇宫里头指着鼻子骂,活着骂完了死了进了棺材还得骂,骂罢,骂!反正我是心宽量大,不生气,不生气,就当打是亲骂是爱,骂罢!狠狠地骂!
还得说是三花,是三花帮了我,帮我做掉了元乾。当然了,这谋朝篡位也不是那么简单,不是下个药儿捅个刀子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周密已极而又庞杂无比的计划,从准备到下手,跨度整整十年。所有的计划都是于相制定的,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包括三花,连同我,都只不过是其间一颗一颗又一颗的棋子。是了,当时的于深还不是丞相,官居前朝户部侍郎,五品,并不起眼。
实际上,没有于侍郎,就没有隆景朝。实际上元乾就是死在于深手里的,为了一个女人,就是于深的夫人,简称于夫人。简单来讲,就是于夫人长得太漂亮,已经达到了祸国殃民的程度,一个女人长得太过漂亮就会被别人惦记,说到贪花好色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我也一样,当年我也惦记过,不说那,反正元乾是下手了,而且得手了,所以驾崩了。我那可怜的父皇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又怎会记得那一个更可怜的女子是谁,又是谁的夫人。
是的,我这是捡了一个便宜,我知道。
但于侍郎会选择与我合作而不是我的兄弟,也是因为我的能力,这叫强强联合,没有能力的人想捡便宜也是捡不到的。能力是有很多种,暂且只说胆识二字,胆色的胆,见识的识,你要想出人头地最最起码这两个字是缺一不可,哪怕你手无缚鸡之力大字不识一个。一个人,必须要有自己的想法,或说主见,凡事都要用心,不可人云亦云,偏听偏信。
就比如说这忠奸二字,就比如说这文武百官,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谁说了算?你说了算?就比如说于相,天底下的人都说他是个奸臣,你就说他是个奸臣?就比如说钟相,世界上的人都说他是个忠臣,你就认定他是忠臣?你见过人家么你就跟着说?你知道怎么回事儿么你就跟着说?他是对你忠了还是对你奸了你就跟着说?世人多愚,跟风起哄,殊不知这忠奸二字就如同善恶就如同正邪,哪里就那么容易那么简单就可以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又不是唱大戏。
若有一人,奸邪天下,忠心对你,是忠是奸?
若有一人,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