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候,天黑的早。等菖兰带着康小立和其他几位派出所的警察去到后山时候,已经到了要打手电筒的程度了。
这片山说是要开发,到现在还没开始开发,于是还保持着原来简陋的习惯,唯一山脚下的路灯还是坏的。虽然路不算难走,但茂盛的木芙蓉在夜色里投向各种奇特的影子,像是扰乱行程的物牌。
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不是熟悉这片路的人,很有可能走着走着就走偏了。同时也让人疑惑,如果说菖兰在案发当时尾随凶手从而看到凶手掩藏作案工具的过程,应该是不太可能的。如果离得近,手电筒或者是走路的声音,很容易被凶手察觉,如果离得远,请问黑漆漆的一大片里,离得这样远,菖兰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凶手是在哪里埋下的作案工具。要知道这里一大片山,走到哪里都像是一个样,难以辨清。
不太能说得通。
康小立不时地去瞅菖兰的表情,手电筒那一点光里,菖兰的表情仍然很平静,没有一丝不确定。
据她自己说,黄旭是在山上就地埋下了作案工具。
正在思索的时候,前面带路的菖兰停下脚步,她把手电往上抬了一下,照亮了周围,好像在确定什么,过了一会儿,拿脚踩了踩地下的土地,对她面洽的警察道:“就是这里。”
“你确定?”康小立问。
“我确定。”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
菖兰道:“树长得不太一样。”
树么?康小立往前看去,这块地前后都有几颗木芙蓉树,而每一棵木芙蓉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他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可能这就是当地人和外地人的区别?
萧奕很爽快,他道:“挖吧。”
丝毫没有怀疑菖兰的意思。
东西很快就挖了出来。警察同志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是一只致敏喷雾,还有一瓶气喘药。
两只药瓶都没有包装纸,坑挖的也凌乱,像是匆忙之下刨了个坑赶紧掩埋,盖得土倒是踩得很实。除了两只药瓶,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个要拿回去鉴定一下,不确定是不是黄福源的气喘药。”
菖兰道:“如果这上面有黄旭的指纹,黄旭就能定罪了是吧?”她看向萧奕。
萧奕的回答令人生气,他说:“不一定,你怎么知道,这上面就一定会有黄旭的指纹?”
他擅长抛回问题,菖兰这回不上当了,一言不发。但她当然知道,这上面一定会有黄旭的指纹。
她看到了。
在来后山上寻找线索,被萧奕和康小立打断后,他们一起下山。在下山的途中,她没有把指针拨回现在的时间,虽然要承受更多的副作用,而副作用的滋味实在不是很好受,但好在付出和收获成正比,她竟然看到了,看到了在案发当时,惶恐的凶手。
她其实没有看到凶手的脸,并不知道凶手就是黄旭。然而在昼色和夜色的交替里,午夜的手电照亮了他的动作,他半跪在地,双手发抖,飞快的挖掘地上的泥土。可能是心虚,或者是为了保险,他把坑挖的很深很深,正因为如此,菖兰下来的时候,他才刚刚挖完。
他把什么东西丢进了深坑里,匆匆掩埋,踩了好几遍,又拿一边的细土随意洒了一遍,于是这块土地和周围的土地就一样了,没有人知道这底下藏着的秘密。他裹着雨衣扬长而去,只剩下两天后在这里注视着他背影的菖兰。
她本来不想说的,也不想知道。别人问起来怎么办,被当成异类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并不可怕,比这可怕的事多得多。至少她要活着。
杨俊章告诉过她,要学会保护自己。但必要的时候,也要保护别人。
她看见康小立凑近萧奕低声说话,心中知道,杨凡的罪名,大概可以洗清了。
……
魏春丽在派出所门口大嚷,她的声音又尖又细,丈夫死去了,魏春丽是伤心难受,儿子被抓了,魏春丽则变成了护崽的母鸡,或者说老鹰。
值班的警察被她吵得烦不胜烦,黄璐和黄婉陪着她。黄璐还在好声安慰,黄婉则已经给她的朋友们打电话,说是要“帮忙”。
这可不是一件帮忙就能解决的事。
审讯室里,黄旭瞪着门口的女警察,手放在衣兜里,掩饰心中的不安。
为什么……他们不肯放他走呢?就算他回答了再多的问题,等来的只是更多的问题。
他们已经找到了李家明……知道了黄福源的病情,也知道了那份遗嘱……
黄旭的额上渐渐渗出冷汗。
他们怀疑到他身上了,黄旭想,就算他再不聪明,攸关自身沈家利益的时候,还是能转瞬想明白的。
但他又有什么错?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他从李家明那里知道黄福源有意立遗嘱,他偷偷跟着黄福源去县医院,他知道黄福源的病情。黄福源拿到结果在县上河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他也就远远地在花台处坐了一下午。
他很难受,很害怕。他和黄福源一样伤心,就算别人怎么说黄福源,魏春丽和黄婉黄璐怎么抱怨,在他心中,黄福源都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的存在。从小到大,黄福源是他最自豪的家人。父亲这个词,在他的生命里,全都是褒义。
如果说有什么不满的,大概就只有程莹莹和杨凡了。程莹莹死后,就只剩下杨凡。
黄旭很警醒,他知道黄福源重男轻女,他害怕父的时候就知道在外面散播程莹莹怀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