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惩治下的唐越不告之罪,却没想到自家首辅大人会站出来为其说话,那位中大夫赶紧告罪退回了后排座次。
殿下,群臣议论纷纷,多是在揣测东齐军情的分量和唐将军应得的封赏。
殿上,宇文衡心中波澜骤起。
星河只说,今日会有人来为宋家之事揭幕。
却没想到……她竟连于敏之都能驱使。
同样诧异的还有宇文烈。
于敏之与一个四品属官同气连声本就奇怪,还是因为平白出现的什么东齐军情,实在匪夷所思!
“军情既然已经核实,就该花力气研究兵法、策略,及时送到征东军中去备用。今日是议政朝会,京城内外群臣聚集……突然将此事拿到朝堂上来议,实在容易走露消息。于大人,若是大司马府人才匮乏,你大可以向天官府递交文书,选贤司一定能替你找到合用之人。”
宇文烈的语气有些不善,明里是给大司马府适当的建议,暗里却在责备他行事莽撞、不懂用人,不满他与于瑾一般严把着军职任免。
“大冢宰教训的是。”
于敏之拱着手,慢慢抬起头,“可是,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考绩、升迁皆出自天官府。下官笃信不疑,在座各位都是大周的忠臣良将!您说‘走漏消息’这样的话,莫非是对天官府的办事能力……没有信心?”
于氏门阀的新家主,新任的大司马,竟在朝堂上质疑天官府?质疑当朝大冢宰?!
许多老臣暗搓着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听错了。
可是,于敏之的话说的明明白白,甚至不是暗讽……而是针锋相对。
朝堂上下骤然失声。
朝臣一个个屏息凝神,无不在暗暗观察宇文烈的脸色,等待着他的反应。
“于大人,话说的太过了吧!大冢宰心系朝政,思虑周全而已。你怎么能说他对自己职权之下的天官府没有信心呢?”
赵明锐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冷峻的目光落在于敏之脸上,神色颇有些不忿。
大冢宰与大司马之争,最“不问世事”的大司空府竟然掺和进去了?!
宇文衡冷眼看着殿下,觉得这场朝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柱国大将军、大司空赵廉年纪老迈,多年前旧伤复发后,时常因病告假不朝,甚至极少去衙署办公。
司空府执掌工事、水利营建,虽然地位比其他四官略低一些,大司空却也是一府首辅,不仅术业专攻而且地位尊崇。
短短几年,以周代魏、君王频迭,一时觅不到有资历的人接替,便仍请他承住大司空一职,定着大司空府上下的人心。
这个局面,无异于虚位以待。
在赵家的扶持下,子侄辈的赵明锐便从大司空府中丞一路做到司空中大夫,甚至从年初开始代叔父主持大司空府事务。
……
于家、赵家……是与宇文家同出陇西的大家族,相互间盘根错节非同一般。
赵明锐忽然跳出来,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的番“声援”说完,朝臣中立刻站出来几个于氏的长辈。
一开口就是万分歉意,不轻不重的暗指家主年轻、莽撞,希望宇文烈不要计较。
一来一往,一挑一平。
朝堂上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座次间的朝臣此起彼伏,各自表着态,无不是依着自己的资历,或轻或重地指责大司马冒犯上官。
此间,赵明锐一直没有坐下。
待到再没人出来说话,他终于侧转过身,持笏向殿上拜道:“陛下既然允唐将军奏报,必然觉得他所提之事值得在朝堂上议。还是请唐将军述完疑难,大家再一同商议,莫要乱了规矩……坏了朝纲。”
后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
司空中大夫这话……更不妥!甚至更刺耳!
宇文烈开口在前,先质疑了于敏之,他忽然甩出“乱规矩、坏朝纲”这么一个大帽子,自然比于敏之的质疑更加“言重”。
宇文烈目光一紧,视线从于敏之挪到赵明锐的身上。
于家、赵家一直是宇文家的拥趸,于瑾不肯听话,自己才用了下策,送他去见阎王……赵家却一直和顺,不仅大小政务言听计从,甚至赵明锐没有军功在身,勉强做到二品中大夫也倚靠了自己的提携。
于敏之今天这架势,许对他父亲的死因产生了怀疑……但是赵明锐与他没什么私交,横竖不该这样明着暗着帮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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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年轻人,虽居高位却都没有站稳脚跟。
今日在朝堂上质疑五官之首,颇有些破釜沉舟的勇气。
宇文衡惊讶之余,心里有一丝痛快。
不等宇文烈弄清楚状况,他便扬声道:“诸位爱卿说的有理。唐将军,你速速讲清楚,要议的是何疑难之事。免得诸位大人为此伤了和气!”
三府间的争执,被他轻描淡写一句带过,朝堂又恢复了平静。
唐越赶忙上前,拱手道:“陛下圣明!臣与大司马仔细核实,所收到的军机要情确实无疑。今日要议的,是该给送来密报之人……什么样的奖赏?”
这一下子,朝堂又炸开了锅。
各府官员议论不止,甚至有人掰着指头算起了旧例。
说到封赏功臣,春官大宗伯府最有资格说话,可是大宗伯夏侯淳于却没有动作。
他在等……
等宇文烈的意思。
宇文烈也在等……
等于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