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李耀拒不认罪,大司寇府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抓捕李府暗卫,轻而易举地补充不足的证据。
眼下他痛快的认了罪,反倒让杨炎有些措手不及。
“李耀大人,您……对罪状、罪名可都清楚?又是否全盘接受荆淮生的告诉?”他审视着对方问道。
“我不接受——”
匆匆看过诉状与供状,李恒宇着急说道:“这孩子诉的是‘盗杀’之罪。被捕的府卫在供状上说,‘屠村’是我父亲下的命令,但他却并未亲眼见到书信!所以……要么找到信件,要么抓到暗卫首领,否则都不能证明我父亲有罪。事实上,是暗卫统领会错了意,私自下令屠村。至多只能追究我父亲……私蓄暗卫之罪和御下不严之责。”
“盗杀”恶行,致使过百人丧命,是唯一的死罪;私蓄暗卫、御下不严,对世家大族来说,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罪名。
李恒宇已然尽力为父亲开脱。
李耀一面点头应和儿子所说,一面望向宇文烈,盼着他能出来为自己说句话。
宇文烈知道他必有隐情,更清楚不能让自己的人栽在宋星河的手上。
他点头应和道:“大司徒说的有理。区区草药,怎值得李耀大人为之杀人?此案暂且搁置吧!大司寇府即日起广发海捕文书,全力缉拿凶犯——李府暗卫统领。案子待抓到人、确认了事实再议。李氏上下务必全力配合。”
他这番话说的笃定,没有一丝请宇文衡示下的意思。
御座上,宇文衡神色“淡然”,岿然不动的身体有些微僵。
星河暗暗蹙起了眉头。
原本她只想要李耀为淮生的爹娘偿命,不想让“永嘉佛牌”的事彻底毁掉李氏,更不想把自己和杨玄风也牵扯进去。
奈何……李耀终究舍不下自身性命!
“不必那么麻烦了。”
星河牵着淮生,一步步走到李耀面前,“我有证据,能证明你别有所图。杀人……也是刻意为之!”
“你有什么证据?”李恒宇惊声道。
“昨日已经呈上殿了。”星河垂首回道。
殿下杂音四起,朝臣们纷纷论起昨日究竟见到了什么。
“一派胡言!昨日本官就在宣室殿内,哪里有人呈送过什么证据?!”
李恒宇语调不稳,已然心神大乱。
星河偏头看着他,眼神冷的可怕。
她一字一句道:“昨日,兄长花逞献于陛下的‘永嘉佛牌’便是证物。那是淮生从秋棠村带出来的,也是李耀大人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又转向宇文烈,“大冢宰大人,敢问‘永嘉佛牌’是否值得为之杀人呢?”
宇文烈一怔,顿感事情微妙。
李耀为了保命,献出家族传承百年的“永嘉佛牌”,转头又派人到人迹罕至的关山腹地去找另一面。
天下之大,一共就三面佛牌。
宇文氏找寻百年不得的东西,他却偏偏有这么多的线索?
难道说,他献出的佛牌根本就是假的,真正的佛牌一直就藏在山中?!
宇文烈审视着李耀,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半点端倪,好印证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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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再说了!什么佛牌?根本子虚乌有!”
李耀怒吼一声,指着星河道:“如你所愿——私蓄暗卫之罪、御下不严之责……‘盗杀’之罪,老夫统统都认了!”
他的手指从杨玄风、杨炎、淮生、宇文熙……一个个面前划过,眼神里透出一丝癫狂,猛然摊开双臂道:“你们想要老夫的命,就拿去好了!”
“父亲!”
李恒宇扑上前,将父亲挡到身后,“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逆子——”
李耀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该告假便告假,该陪夫人便陪夫人,赶来宫中做什么?!为父杀人,只是一人之罪,不需要你来掺和!”
李恒宇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常,一时间方寸大乱。
难道这小童告诉之事是真的?
宋星河说的也是真的?
父亲为了那个什么佛牌,竟然杀了那么多无辜村民?!
倒吸了一口凉气,让他清醒了几分。
“陛下——”
李恒宇转向殿上,跪下道:“臣的父亲有一品柱国大将军军爵;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长兄抱疾在家,有二品县侯爵位;二哥任南秦军二品抚军将军;三哥任征东军三品左卫将军;四哥任五品中州司马;五哥正出使东齐,是大宗伯府四品礼下大夫……臣身负一品地官大司徒之职。一门军爵、封诰、兵户籍册和官职在此,请准依照‘官当’之制,削减抵偿罪责。至于这孩子,李氏请以银钱万两补偿他。恳请陛下恩准!”
《魏律》有载,为官者所犯之罪,可以削军爵、去封诰、除名籍和降官职抵消刑罚,谓之:“官当”。
李恒宇罗列出一门荣耀,并提出以“官当”抵消罪责,便是认同了李耀的认罪。
此举,仿佛是认输……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是釜底抽薪的良策。看似妥协退让,实则断尾自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李耀不死,李氏就能登山再起。
对于这个请求,宇文衡一时难以决断。
若是同意了,李耀必不至死;若是直接否了,又缺一个适当的理由。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星河上前欠了欠身道:“陛下明鉴!李耀所犯乃是‘恶逆’之罪。正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