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原来就是个矫情女,自怜自哀不可自拔,最终陷入臆想,以为自己也将令孩子重蹈覆辙,于是狠心抛弃女儿逃避责任?啧,富贵乡真是疯子的温床。”伏晏不知听了多久的墙角,此时悠闲闲地从墙角转出来,张口就是刻薄的言语。
猗苏瞪他:“别说得那么过分,秦凤也是有苦衷的。”
“哦?有苦衷就可以犯罪?这借口当真好使,我也想弄来一试。”伏晏语声转冷,琥珀色双眼波光讥诮,乍一瞧有些阴沉,“宁国公夫妇的确奇怪,丈夫在外养了一个当年自己的女学生,口口声声称她作真爱,厌弃着发妻却从未想过纳妾,只因为国公府家风清正的名声在外。国公夫人也有意思,认定了丈夫爱钻牛角尖,将他当半个疯子对待,却似乎并不在意这名存实亡的婚姻要往何处去。”
他一挥拂尘,“可双亲再病态,自己未必便要走上老路。不过是人心本就自私、懦弱,期盼着别人同情,享受着自己的弱势罢了。”
君上大人高高在上地做了结语,朝着猗苏一招手:“回去了。”
“那么快?”
“难道谢姑娘想在镜子里待上几十年,趴在萧府房梁上偷窥,看看我的揣测是否属实?”伏晏不屑地扭头,“知道这些就足够,接下来要请伶牙俐齿的谢姑娘说动秦凤了。”
“连宁国公都夸奖君上辩才绝佳,在下只会坏事,还是请君上出面。”
“转生一事可是全权交予谢姑娘,我不过是看不下去,稍稍指点罢了。重头戏,自然是负责人自己负责。”
“为何每次都要进行这般没营养无意义的推脱!看不下去君上自己亲力亲为便是!免得小的吃力不讨好。”
“原来谢姑娘也觉得这番对话毫无意义。啧,这大约是你我唯一的共识。”伏晏话说个不停,脚步却没落下,带着猗苏东穿西绕,进了间无人的屋子,拉好纸门,对着房中的铜镜结起手印,略回首,下巴抬得很高,“说起来,秦凤方才说你对情爱还有憧憬,不是真的吧?”
猗苏滞了滞:“这不是君上一时失误造成的误解吗?”
伏晏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一时失察,令秦凤看到奇怪的场景吧?”
她干巴巴地道:“该不会……你是故意的?”
是了,那日伏晏先是贴耳倾听房中动静,不应该没有察觉两人朝后院而来。这厮算计好时间,就是为了让秦凤大受刺激,让她有口吐真言的契机。可他又是如何猜测到国公府有这方面的秘密?
“就因为这个,我被打了啊……”猗苏不自觉低语。
“就因为这个无聊的真相,本座还被那个胡须都开始秃了还喜欢捋胡子装清高的男人侮辱了。”伏晏比她还激动,语速快得令人发指。
“明显是我比较惨啊,这是工伤,要补偿!”
伏晏似笑非笑地从睫毛底下瞧她:“药都给了,脸也好了,谈什么补偿。”
敢情那瓶药都是计算内的消耗,和关心毫不搭界?原本稍稍改善的观感顿时堕入冰点以下:恶劣的人渣性格一辈子都不可能改!
“啊,就是因为谢姑娘蠢成这样,所以才会和黄毛丫头似地憧、憬、情、爱。我说,该不会你从九魇回来还留在冥府,是因为什么旧情人吧?虽然我不觉得你会有这种东西。”
伏晏嘲讽的神情凉薄,言语仿佛化作冰锥刺得猗苏清醒而痛极。
可只有这点,容不得他,唯独容不得他嘲笑。
猗苏冷冷道:“我是在等人,这与君上并无干系罢。”
“哦?什么人?”伏晏挑起眉毛,身后的镜面现出波纹。
她毫不犹豫地将伏晏往镜子里一推,紧跟着跨入镜中,将回答轻声说给自己听:
“恩人。”
将她自毫无生气的绝望中拯救出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