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苏正心绪不宁着,又有人来叩门。她拉门时动作便带了些火气,动静略大,见门外的却是个面生的女郎,不由怔了怔:“阁下有何贵干?”
这眼神明亮、五官隽秀的女郎也是一愣,随即露出和善的微笑,唇侧两个酒窝浅浅的:“我是兰馥。”
她一开口,猗苏顿时认出这双眼睛来,不由愧疚地微微欠身:“抱歉,一时没认出来。”这么说着,她又仔细打量了兰馥一眼,在心里感叹:伏家人收养个女儿也是万里挑一,这张脸藏在面具后头着实可惜。最难得的是,兰馥一身近乎男儿气的飒爽率直与容貌并不违和,反而令她的姿容愈发出挑。
“不过,你怎么不……”猗苏的问题没问完,兰馥就意会地弯唇,垂着睫异常坦然地道:
“因为自今日起我不再是白无常了。”
她这话来得突兀,猗苏下意识便微微张了口:“不是白无常了?”
兰馥坦诚的神色里悄然攀上一分不自在,她往地上看去,声音也放低了些:“我……要成亲了。”
猗苏这下近乎瞠目结舌,讷讷地盯着兰馥看了许久,才渐渐从对方接连丢出的两个重磅消息中回过神来,急急道:“难道是青丘?你被……伏晏他逼迫了?”
兰馥一颔首,又摇摇头,像是被猗苏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是青丘没错,但并非阿苏你所想的那般龌龊。”她顿了顿,露出一抹明丽的笑容:“对方是我心悦之人。这婚事也并非晏哥逼迫,而是我主动提出。”
见猗苏显然还懵懵的不明所以,兰馥放缓了语调:“对方其实你也见过……”真的说起那人的名字,兰馥到底还是流露出了些许羞涩:“就是日游……”
第三个冲击性情报出现时猗苏已经有些麻木了,她缓缓地重复:“日游?”
“他本是青丘嫡子,却向来喜欢办案解密,是族中的异类;青丘又安稳太平,整日无事可做他便……逃到了冥府来任日游一职。”兰馥抿唇一笑,“因此阿苏你无需担心,这婚事两全其美。”
猗苏这才安下心来,真心实意地道喜:“恭喜你们了!”
转念想了想,猗苏猜想婚后兰馥不免要搬迁至青丘,从此难再见面,不由有些不舍。兰馥却善解人意地露齿一笑:“那个呆子怎么也不肯回青丘,他母亲拿他最没办法,便也算了,因而日后我不过是换回了身份,在刑司干活罢了。”
兰馥笑笑地看了猗苏片刻,复开口:“这样一来,晏哥便是完全拒绝了九帝姬的提议。”很显然,猗苏和伏晏再次闹翻的事情并没有瞒过兰馥。
猗苏垂眼应了一声,投降似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每次都要你来劝,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她说着看看天色,犹豫地道:“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明日……”
兰馥却直接拉了猗苏就往外走,边走便道:“时候还早,上里无宵禁,又离得近。”她温和却也坚定地直接将猗苏引进了梁父宫,也不通报,直接撩了通往后殿的帘子便迈步进去。
伏晏原本靠在榻沿的矮屏旁,闻声一抬眼先见着兰馥,双唇微分想说什么;哪知他话还没出口,兰馥便笃笃定定地一拉,从她身后又现出个人来。伏晏瞧清来人,神情便微微凝住了,唇线抿回一条线,冷冷的默不作声。
兰馥的表情俨然在看两个幼童置气,朝伏晏飞了个眼色就直接挑帘子离开了,留谢猗苏在原地尴尬到极点,不知该往何处看、手脚往何处放。
伏晏视线一垂,便又看起榻上小几铺陈的公文来,明摆着一副熟视无睹的态度。
猗苏见状眉头一挑,咬咬牙也不再犹疑,径直大步走上前去,一伸手,便将伏晏面前的公文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