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苏上前一步,直接喷回去:“君上除了逞口舌之快就没有别的爱好了吗?”
“把对你进行无意义的启蒙教育当作/爱好?谢姑娘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伏晏从几案上拿起柄拂尘,冲她挥了两下,活像在驱赶什么微小生物。
“那就烦请君上高抬贵手,饶过小的吧,这任务实在是无从下手。”
“无、从、下、手?”伏晏似笑非笑地撩她一眼,“谢姑娘还真说得出口。”
猗苏学着他的模样从睫毛底下撩回去:“不知君上有何妙策,倒还请赐教。”说得好听,你行你上啊!
伏晏却神在在地往后一靠,手指捋着拂尘下端,笑而不语。
猗苏知道再多说也无济于事,便闷声说:“告辞。”
才拉开纸门,身后就悠悠然飘来一句:“你真的好好去见过向桐了吗?谢姑娘?”随后又是几声欠揍的轻笑。
他语带玄机,猗苏仍旧一头雾水,一路走一路仔细琢磨。
好好见过向桐?这到底什么意思?
次日,猗苏再次动身前往下里。
此番她只在远处观望:向桐和几个年岁大些的小鬼正在忘川中拍水嬉戏,水花四溅,笑闹声不绝。这般肆意欢笑的背后,竟然还有那样苦楚的过去。猗苏真心实意地希望向桐能转生重来,这心意与任务无关,可她不知该如何让向桐放下心结,真正笑起来。
猗苏又把伏晏的那句话在心里回味了一番,仍旧一头雾水。
向桐这时玩耍完毕,甩着手往岸边走去,一个妇人迎上去,笑着递给她汗巾。这个妇人……有点眼熟。猗苏努力回想,猛然记起来:第一次到下里,就是向她询问向桐所在,被她以怀疑的目光打量。
“还不算无可救药嘛,总算注意到了。”身后猛然传来伏晏的声音,猗苏骇得一跳,扭头便瞧见冥君大人一脸从容却也叫人恼火的哂笑。
这个妇人是问题的关键?难道……
“她是向桐的生母?”
伏晏背着手微笑:“秦凤,生前似乎是某某国公府嫡女,嫁作了官家妇,不知为何抛弃了那小鬼,自己却难以释怀,也跑来忘川。”
手里握着这样的机要线索,这厮却只对戏弄自己乐在其中。他那所谓想要革新冥府的决心,是否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他脾性之恶劣,实在令人难以将他与道义相联系。
勘破了猗苏的不满,伏晏悠哉地从袖中取出拂尘,轻轻一抬:“只会指望着别人施舍线索,谢姑娘也并非如表面这般有骨气嘛。”
猗苏送他一个白眼:“送佛送到西,还请君上指教接下来该当如何。”
伏晏理所当然道:“当然是问话了。”语毕,向后一招手,不知从哪就冒出个差役,恭恭敬敬地一躬身后,快步往秦凤那边走去。伏晏这时蓦地向前一错步,挡在了猗苏前头,将她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哈?君上大人又要作甚?
伏晏稍回首,睨着她道:“被小鬼头看见我同你在一处,只要一句话,秦凤就不会过来。”
这是正理,她无从反驳,便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干脆缩到了岸边的树后。
“不知君上寻妾所为何事?”秦凤死时仍是个美人,却因愁苦而损了本有的贵气,眉眼显得略有些阴沉,说话腔调轻缓而庄重。
“为向小娘子转生之事而来。”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伏晏同秦凤说话的语气,要柔和温文不少。
秦凤眼神一瞬冷冽,幽沉沉地定在伏晏身上,咬字似乎都喷吐着戾气:“向桐?君上的意思,妾不明白。”
这昔日的贵妇,转眼便如护子的母兽般警觉而凶狠。她身上浓烈的戾气,连猗苏都觉得有些骇人。
伏晏不为所动,甚至还转了个身,面朝猗苏露出招牌贱笑:“那我就只说了,我当然是为了同向小娘子的母亲商榷而来。”
然后,猗苏便见着秦凤仪态全无地冲伏晏背后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