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剑宗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便是剑宗开山祖师青莲剑仙李太白豪饮后于蜀山之巅巨石之上、凭一柄神剑‘青莲’与胸中意气挥洒而出的名篇。李太白素以诗、酒、剑闻名于天下,著诗无数,传唱千年;饮酒无度,率性而为;剑影无形,开宗立派。千百年来,青莲剑仙虽于人间痕迹渐渐消散,但他早已在时间的沉淀中变为了传说,经过千年的酝酿,愈发醇厚。
千年以来,在这天地至险的蜀山之上,诞生了无数仗剑豪歌意气纵横的侠客武者,每一位都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传说,使得蜀山剑宗威名不堕,睥睨江湖。剑本就被誉为“百兵之君”,横竖可伤人,击刺可破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以剑为宗,凌厉之意稳稳压住整座江湖,虽未明言,可世间人皆知,江湖以四门三宗执牛耳,四门三宗当以剑宗最豪强!
一剑蜀山来,万载混沌开!
望着眼前巍然高耸的蜀山立剑峰,念叨着江湖上口口相传的赞颂,信使冯二喜的震撼之色溢于言表。
宗门林立、豪强纷争的世间,欲通书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舟车劳顿、飘零无依倒还次要,如遇剪径强贼或江湖纷争,甚至连小命都无法保证。但无论是游子通信家乡,还是势力之间互通有无,都离不开书信——自然少不了信使。所以终究还是会有人来承担这份职责,维持正常的秩序。
冯二喜正是其中之一。信使并不是一人走天涯的观之豪壮实则悲苦的情形,而是分地域施责。每位信使以自己家乡为中心,负责一定地域的通信。若实在有信所跨甚广,便到边界处交由下一区域信使继续送去。信使并不成建制,也无人无势力有能力有魄力统一天下信事,故而或为生活所迫,或为自发起兴,都会得到江湖人的尊重。
江湖上常有“信使一人奔波而全家衣食无忧”的说法。
由于蜀山地险,林莽众多,常有大虫蟒蛇出没,但由于剑宗在此,离不得书信,故造成了辽阔蜀地竟只有冯二喜一位信使的尴尬局面。可也正因如此,冯二喜多与山上剑宗弟子来往,也习得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把式,小小的有武学小成境界。虽然离混迹江湖还差得远,但是在远离疾病、延年益寿这方面,却是有不小功效。
冯二喜挺满足的,虽然每年在家的时间没有几天,老婆孩子也都颇为不满,可他真的觉得挺值。剑宗都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能飞剑的神仙!就算是刚入宗门的新弟子,那也是有望成为新神仙的小神仙!偏偏这些神仙们可没有一个看不起咱们这种身份低微的俗人,一个个都亲切得很,一口一个二喜老哥叫着,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走在悬在山壁上的“天梯”之上,冯二喜并不慌张。毕竟有些武学功底在身,再加上这看上去让人心惊肉跳几近悬空的栈道实际上已经被自己走了多年,每一块木板的松紧甚至都了然于胸,又何来心慌呢。
冯二喜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前方拐角处那在这青苍天地之间的一抹幽兰之色,不由喜上心头。那草本就名为幽兰,不算名贵,却是这蜀地的特产。此草常用来做茶,虽无什么天命神效、造化之功,那入口的清芳回甘却多受世人追捧。只可惜此草只长在高峰崖壁之上,常人所不能及,故而价格高的离谱。他曾有幸在给剑宗一位长老送信时,被拉住尝了一口。他虽然说不出来有甚好处,但好喝还是喝得出来的。对于那些剑宗的神仙们来说,这东西自然随处可见而且手到擒来,可对于冯二喜这种凡夫俗子来讲,那可是稀罕的紧了。
那棵已长有一尺多长的一簇幽兰草,若是采摘回去,切碎分装,那可是能喝上个一二十回的!
欣喜渐渐充斥冯二喜的心头,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那拐角处走去。“天梯”着实狭窄,实在容不得人有更多的动作。常人单单是向栈道外探头一望,就能被那无尽深渊给吓得两腿发软,如果真的掉了下去,恐怕真的会摔成一滩血肉泥水。所以就算是如冯二喜一般经验丰富,在此处也绝不敢动作过大。
他终于走到了那一簇幽兰之前,清香扑鼻而来,他身形僵住,再也不敢动弹。
拐角另一侧,云气缭绕间,嶙峋陡峭的山壁之上,一条不知几丈长的银环颈黑蟒没有一丝声音的盘踞在此。
冯二喜在一息间将佛祖三清真武大帝拜了一个遍,然后悲哀的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没有活路了。
于是他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因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巨蟒动了,黑的发亮的蟒皮缓缓在岩壁上摩擦起来,那如幽兰草一样幽蓝的竖瞳紧紧将冯二喜盯住,时而喷吐收缩的信子如鞭,竟抽得阵阵破风声。
蟒口猛然张开,獠牙于天光之下泛起森然寒意。冯二喜浑身发冷,双目紧闭等死。
“畜生!”
一道断喝凌空炸响,青白色身影俶然长掠,手中三尺青锋之上清光吞吐翻涌,怒然一挥,凛然剑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月弧度,狠狠劈在了巨蟒颈上银环!
不可一世的蟒头仍张开着,却应声而落,与再无力气的蟒身分离,一同坠入了山峰间的无尽深渊之中。
冯二喜睁开眼后看到这一幕,浑身一软,瘫坐在了栈道上,冷汗直流。
飘然掠下,年轻男子单手将冯二喜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