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张摆放在一处大帐中的床上,至于这大帐是哪里的大帐,他就不清楚了,反正不象是他自己的大帐.
他摇了摇有点发晕的脑袋,似乎想起了点什么.
对,他记起来了,他被那叫保平安的人一拳给打晕了过去,不对,是一拳给气晕了过去,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这张床上了.
不对,想到这,冯子材突然惊呼一声,这里难道是?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他不敢去证实,但却十分的明白,这可能是真的.
“冯将军,你醒了,别来无恙否?”正在冯子材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有个亲切的声音在大帐门口处响起.
冯子材抬起头,半仰起身子,循声望去,他看到帐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熟人,他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也认识他,他们曾经有过交际,虽不多,但足以铭刻在心.
冯子材望了望那人,也不言语,却顺势躺了下去,并闭上了眼睛.
“冯将军如果今天不想见本帅,本帅明天再来.”来人也不介意冯子材的态度,仍然是以极其柔和的声音道.
“大帅,您是千斤之体,岂敢劳动您的大驾,您以后也不用再来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冯子材的嘴巴里面冷冷地吐出这几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
大帅?是的,是曾国藩来了.
既然是曾国藩,那这里一定就是太平军的大营了,冯子材被带到了太平军的大营,也就说,他被俘了.
是的,他最终还是被保平安“请”来了,保平安也算是说到做到,实践了自己当初对冯子材许下的诺言。
“冯将军,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也算是同僚,互相关怀一下,问候一声,闲话几句,也很平常,本帅并不想逼将军做什么,从本意上讲,我也不希望将军这样做,因为,就算我身处在将军的位置,我也会与你一样,采取相同的态度,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理解,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养伤,一切事情,都等伤好之后再说.”曾国藩轻声慢语,就象是在与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诉衷肠一般.
说完这些,曾国藩分明看到冯子材的身体抖了抖,但冯子材却并没有睁开眼睛.曾国藩又等了一会儿,见冯子材仍然是没反应,他有点失望地轻叹了一声,然后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之后。便离开了大帐.
冯子材在曾国藩走后,这才又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紧盯着大帐的顶部,然后伸出手枕住头,失神般地发呆.
曾国藩的话说出了他的心声,是啊,能够如此懂自己的,知自己的,这世间,好象只有曾国藩一人,只是可惜,他不是自己人,他不但不是自己人。还是判国之贼,自己能相信这样的人吗,显然不可能相信。
严格地说起来,冯子材与曾国藩并没有深交,唯一的一次接触,还是那次冯子材押送粮草来前线之时,他与曾国藩在清营的帅帐中谈过一次话,那时候,他的粮草丢了,曾国藩想帮他,但他没让曾国藩帮,直接拒绝了,他不愿意受人的恩惠。
而那时,曾国藩还是清军的大帅,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曾国藩如今已变成了太平军的大帅,掉转枪头来对付他曾经效忠过的大清朝,造化真是弄人。
虽然曾国藩还是曾国藩,但性质却变了,冯子材有的只是感慨.
此后的一段时间,冯子材被人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定时有大夫来前来为其诊治身上的伤病,在这种精心的照料下,他的裁的很快.
而在此期间,曾国藩再也没有来过.
冯子材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问,曾国藩来与不来,反正跟他也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有一件事却令他很不爽,那就是,他被限制离开这座大帐,他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此,说的更白一点,那就是,他被圈养了.
冯子材以前不知圈养是何滋味,这次他算是尝到了。而且是一次性尝了个够。
当然,圈养的日子同样也是非常无聊的。
无聊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眨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冯子材这段时间被安排住进了许昌府内的一处深门宅院之中,听说这里以前住着一位忠于清廷的大户,清军败走之后,他也跟着逃走了,并遗留下偌大一座府院在这里,成了无主之物,后来,此处被太平军给充了公.
宅院深处的生活同样很无聊,他同样被严令不能离开这座府第,除此之外,其它倒是很自由,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任何限制,无拘也无束.
难怪人说,安逸的生活让人颓废,这话还真不假,冯子材觉得,要是他再过多一段时间这样的日子,那他可能就不会再有勇气拿刀杀人,看一看他的手就知道了。他现在连手上的老茧都在慢慢淡化,要是真这么呆下去,他还真完了.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就在他这么无聊地过着的时候,有一天,曾国藩来了.
冯子材这段时间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当然就不能象上次一般,再对人家冷言冷语,而且,比起刚被俘那阵,他心中的怨气也消了不少,所以,他的脾气是好了很多,至少,最基本的礼数。他还不会有缺。
冯子材将曾国藩让进了府中,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冯将军,观你气色不错,怎么样,你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吧?”曾国藩关心地问道.
“谢大帅关心,全好了.”冯子材不冷不热地道.
人家好心关心他,那他也不能总是给人家脸色看吧,最基本的礼貌也得有,这一点,冯子材是知道的,所以,他的态度比之从前,那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