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此时已经恢复齐整,清扫留在别人棚子里的篝火灰烬。

陆清焰瞧见这名青年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荒郊野外卖布的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青年人,在未曾见到时,她还以为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儿,守着日趋荒凉的摊子不肯挪窝。

那青年人感受到陆清焰探究的目光,也朝着陆清焰回望过来,脸上没甚么表情。

他穿着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袍,年约二十四五,或许更年长些,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束着整齐得发髻,清秀的面容被晨光度上一层金色的光圈,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握住老冯的手,试图抢回自己的铁盆子。

瞧见陆清焰了,他不再与老冯纠缠,三两步向前,像陆清焰鞠了一躬,正待开口,却被老冯用右手从身后勒住脖子,左手捂住嘴巴,一句话堵在口中说不出来。

但是这么一来,老冯先前抢来的铁盆子便落在了青年胸前,这青年也不挣扎,拿着手中的木锤子“当当当”又敲了起来,老冯气的狠狠的把他推开。

陆清焰瞧见两人之间的互动只觉得好笑,老冯忙冲着陆清焰鞠躬:“公子勿怪,这个傻货不懂人情世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理他。”

那青年弹了弹胸前不存在的灰,冲着老冯哼了一声:“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老冯张嘴:“你不就是想要……”

话还未尽,瞧见陆清焰的手势便止住了口中的话。

“先前你想对我什么?”那青年听到陆清焰问话,眼睛一亮,又朝着陆清焰鞠了一躬,直起身来,背书一般的说:“公子昨夜借宿一宿,将我这棚子弄得污七八糟,我希望公子可以补偿我的损失。”

陆清焰挑了挑眉,余光瞥见老冯变青的脸,问他:“那,你希望我如何赔偿你。”

听到陆清焰开口,那青年冲陆清焰拱拱手,说了句“稍等”。而后转身去将那正在祸害野花小草的老黄牛牵到陆清焰面前,略带着炫耀般的将牛车上盖着的油布掀开,指着露出的布匹说:“买我一匹布。”

陆清焰觉得更好笑了,强忍着笑意看那青年罗列齐整的布匹,不由的撇开脸笑出声去。青年的布匹颜色暗沉,尽是那些年长的老人会选择的暗红色、青绿色,若是纯色布匹还好说,这青年卖的布上织着乌七八糟的花纹,更显老气。

待得笑完了,陆清焰才问“你这布,卖多少银子?”

那青年摇摇头说:“银子?不,一匹布十锭金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扭头来看这青年,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听得青年的话,老冯没忍住将他那个铁盆子从身后掷向青年,径自砸在青年脑袋上:“你这个傻货被人打了这么久还犯傻,你这布匹送与我也只能给我老娘做衣裳,你还要十锭金子!”

那青年捂着额头,气呼呼的看着老冯:“你母亲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对呀,所以你这布白送我都不要!”说着,对着陆清焰说:“公子你别理他,他对过路人都是定的这个价,并非有意勒索公子,您不必放在心上。”

陆清焰却是摆摆手,走过去选了一匹颜色偏灰的布,觉得这其中也就这一匹还能勉强做个抹布,逃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要这匹了。”

那青年泰然自若的接过陆清焰手上的银票塞进荷包,将那匹灰色的布郑重的交予陆清焰,目光中隐隐还有不舍。

那老冯见陆清焰买了青年的布,气的将身边看热闹的人统统轰出棚子,急切的对着陆清焰解释:“公子我真的不知道这傻货今天来的这般早,他平时都是日上三竿才来的,我决计没有伙同别人敲诈勒索您的意思。”

陆清焰对着老冯点点头,抱着布匹笑着说:“我知晓,您放心,我信得过白采萧,也就信得过您。”白采萧那个人虽然斤斤计较,一副市井商人的嘴脸,但答应陆清焰的事情,陆清焰不信他会随便派一个人品信不过的人来送她这一路,“我不过是瞧着他有趣,他卖布这些年怕是一匹布都卖不出,还挨了不少打,我甚是佩服他。”

那老冯听的陆清焰这么说,脸上依然忧心忡忡的,但不好再说什么,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青年,转身离开棚子。

陆清焰冲着青年笑了笑,抱着布匹正准备离开,余光中突然瞥见一个人影。

那个人远远的看着陆清焰与众人,手上抱着一个小包裹,离得近了可以看到他的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另一只脚沾满了尘土,被石子割的伤痕累累,身上也摔的满是尘土,一身白色的外衫几乎要滚成灰色,膝盖、手肘上都是蹭破皮的伤口,瞧见陆清焰看过来的视线,抹了一把脸,转身就跑。


状态提示:7.离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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