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刚过,乌有村小学上空万炮齐鸣。摆放在操场上的上百桶礼花弹,呼啸着冲上天,半空中炸开,声音裂帛,彩光闪烁。
礼堂里,全村能动的老年人都来了,他们脸上都是一片茫然的神。
齐猛主持寿宴,先请了杨书记发表讲话。
杨书记也不推辞,拿着话筒祝贺了一遍,末了说:“各位叔伯爷们,我老杨在雁南县工作了十几年,今天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生日会。我感觉很好,乌有村的老齐同志,自己过生日不忘老百姓,这才是真正的**员,是人民的好代表啊!”
杨书记讲完,最后是齐烈讲话。
齐烈环顾一眼礼堂,咳嗽了两声,本来喧嚣的礼堂,顿时安静地连掉一口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老齐今天过生日,换句话说,也就是大家的生日。”他的开场白简单,却让人听起来有些压抑。
“我老齐是什么人,在座的各位都清楚。我在乌有村干了三十年的支部书记,这一辈子,算是交代在了乌有村了。实话说,我不后悔,我觉得,只要为父老乡亲做了点事,大家背后不骂我,我就满足了。”
礼堂里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齐烈掌管乌有村三十年,在座的这些老人,没有一个不认识他,也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乌有村历经变迁,任何时候,齐烈的一句话,就是圣旨。谁也不能反比,谁也不能质疑。这些老人里,谁家没个升学的?当兵的?建房子要地基的?娶媳妇迁户口的?哪一件事不要经过他齐烈的同意?
也就是说,过去的乌有村,他齐烈一跺脚,整个村子都要颤抖三天。
过去的齐烈,永远都是披着一件外套,背着双手,在村子里来来去去。所有人见到他,莫不点头哈腰与他打招呼,请他去家里喝茶吃饭。因为他手里握着的印把子,能随时将人的命运改变。
通常,齐烈不随便去人家里。跟在他身后的,永远都是谭海花。
但凡齐烈去的人家,这家的女主人以后与人说话,声音都要比别人高。有人私下说,整个乌有村,其实都是齐烈的后宫。他这几十年,在乌有村留下的种子,足够能组成一个加强排。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没人亲眼看到齐烈与村里任何一个女人有过fēng_liú韵事。当然,谭海花除外。
这里有个故事,说是当年有家人杀年猪,请了齐烈去吃杀猪菜。乌有村过去崇尚养年猪,家家户户都会在年头买一只小猪仔,喂养一年后,在过年的时候杀了。家里富裕的,整头猪都留下来熏腊肉。家里不宽敞的,一头年猪杀了后,将肉卖了,够过一个丰厚的年。
不管谁家杀猪,能请到齐烈去喝杀猪酒,是最荣幸的事。
当年陌家请了无数年,但没一年轮到他家。这也让陌家爹几十年里一直耿耿于怀,认为齐烈看不起他,一顿酒都不愿意来家里喝。
村民请齐烈喝杀猪酒,当然不是白喝。那时候有个屠宰税,养猪没人管,杀猪可就有人管了。不交税的猪,就是非法的猪。轻者可以将一头猪罚去,重者罚了还不算,还可以偷税漏税的名义,将人送到派出所关几天。
乌有村里就有过这样的事,有人想偷偷的将猪杀了,结果猪肉还没出门,被派出所的人连人带肉堵在屋里,一头猪罚走了还不算,养猪人在派出所蹲了三天黑屋。
故事说的那年冬天,有家人要杀猪,请了齐烈五天。齐烈一直不答应去,齐烈不去,猪就杀不下地,结果养猪人家的老婆亲自上门,与齐烈在屋里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晚上齐烈果然应邀而来。不但喝了酒,还免了养猪人的税。
此事被谭海花知道了,就闹上人家屋里去。说人家利用老婆姿勾引齐烈,被人告到齐烈哪里,齐烈当即拖了一双拖鞋,赶了过去,照着谭海花的脸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大嘴巴,打得谭海花满脸开花的血。骂道:“老子的地盘,轮到你来多事?”
从此,乌有村人杀猪,都不敢再让老婆去请齐烈。
再后来,这家人的儿媳妇超生,谭海花终于找到了机会,带着人将人家的房屋扒了,牛牵走,谷卖了。将一家人逼得无路可走,又去找齐烈,这次齐烈站在了谭海花这边,义正辞严地说:“国家政策,谁敢胡来?”
再再后来,齐烈出入的每一户人家,都是谭海花打了头阵的,再也没发生过打人骂人的事。
有人说,谭海花就是乌有村的老鸨子,她将全村的女人都掌握在手中,随时供齐烈翻牌,不知是也不是!
陌然陪着杨书记他们坐在一桌,听齐烈在舞台上讲话,洋洋洒洒的说了很多,但每一句话入他的耳。
他的心里一直在跳,担心着齐烈真如陌生说的那样,突然找他们陌家要人。
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齐烈并没提起这事。讲完话回来,笑眯眯地坐回到杨书记身边说:“老杨,你是雁南县的一块天,我老齐,过去也是乌有村的一片天。”
杨书记不自然地笑,说:“老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齐烈笑道:“屁!是你们领导的衣食父母,可不是我的,我老齐当一辈子农民,老了还是农民,现在下来了,谁管我?”
杨书记正道:“这么会没人管你?党和政府会管你。”
“算了!老杨,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像我这样的人,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