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福老板告诉陌然,县纪委明察暗访的人来了,正在逐个房间查看公款吃喝情况,问陌然要不要回避一下,免得到时大家都尴尬。
纪委明察暗访是何书记亲自指定的,意在刹住公款吃喝以及公务人员被请吃的歪风邪气。从成立那天开始,已经有先后不少于十几个人被处分过了。最严重的一个不但丢了官职,连党籍都没保住。
陌然听完张大福老板的话,转脸对一桌子人说:“大家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他们询问,径直起身随张大福老板出门。
但凡明察暗访的人,都不会在意大厅里的吃客。他们主要的焦点都放在包房里,因为包房门一关,就是一个独立的天下,任翻江倒海,外面总会一无所知。
陌然下了楼,果真看见三个人径直往楼上包房而来。
陌然站住脚,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引得三个纪委的人眼光看过来,似乎很意外一样,当个人站住脚,迟疑着要不要上来打招呼。
陌然招招手道:“你们来检查工作?”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眼,嘿嘿地笑。
陌然道:“大家辛苦了,吃过了没?”
三个人一齐摇头,面露难色道:“公务在身,没来得及吃饭。陌县长,你也来检查工作?”
陌然微笑道:“我来饭店检查什么工作?我是来吃饭的,你们要没吃,一起吃?”
三个人又是一齐摇头,大惊失色地说:“陌县长,我们可不敢吃。”
陌然装作很惊讶地问:“吃饭时候了,怎么不敢吃?难道怕我在饭里下毒?”
纪委的人嘿嘿地笑,不作声。
陌然摆摆手道:“算了,你们不吃,就不要打扰别人吃饭。有些工作,要灵活机动处理,不能铁板一块。”
纪委的人犹豫着,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在这里公款吃喝。”
“就是我。”陌然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告诉你们实情,今天请客的人是我,你们回去写个报告,就说是我。”
纪委的人尴尬地笑,没人接他的话。
陌然便道:“要没其他的事,你们可以走了。”
县长发话了,纪委的人那还敢继续下去?当即嘿嘿地笑,互相对视一眼,转身下楼。
人一走,张大福老板便凑过来,担心地问:“陌县长,你这样说,会不会有麻烦?现在是风头上,听说何书记是六亲不认的,撞到他的网里,不死都得脱层皮。”
“放心,我有办法!”陌然笑笑,转身进屋。
屋里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因为稻谷烧的缘故,气氛愈来愈高涨了。稻谷烧酒精度高,会喝酒的人往往都会三碗之后要倒。如果不会喝酒的,一碗下去,生不如死。
好在稻谷烧是纯粮酿制,喝再多头不会痛,口不会渴。不像有些勾兑的酒,醉后头痛欲裂,口渴难忍。
三个外商更是喜上眉梢,陌然流利的英文已经让他们折服了一大半。其实人与人之间,只要交流通畅,心情都会好很多。
三个外商显然对国内的情况很熟,都像老油子。从他们的一举一动陌然能感觉出来,要想让他们放心在雁南县投资,还需要付出不少努力。
这三个人不像老费。老费几乎都快被中国同化了,不但生活习性完全与陌然他们一样了,就连他思考的模式,都与陌然如出一撤。
突然想起老费来,陌然的心隐隐有些不安。老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露面了,不知他在玩什么。园区的刺绣厂在大火过后一直没动工,马小友据说跟着孟夏去了北京。老费天天守在江华乡,跟在武梅的屁股后转,就好像他当年追求孟夏一样,没日没夜,顾不得东西了。
一桌饭吃了二个多小时,终于酒尽阑干。三个外商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就连苏眉,也隐隐看出来有些醉意。
陌然让人安排外商们去休息,要求苏眉这几天带着他们到处去转转。转完了再坐下来谈具体投资事宜。
苏眉说:“转转就算了,干脆,马上签合同。”
陌然笑道:“转转有好处,合同不要急于签。合同不代表什么,人家要是敷衍,随便草签个协议,事后不放在心上,毫无意义的。”
苏眉一听,也不强求了,只是嘀咕着说:“我是怕夜长梦多。现在很多人等在门外请他们去,万一被别人抢走了项目,这口气我可忍不下。”
陌然深知苏眉是急于想出成绩,她从招商局出来,最后又被安排回招商局当了局长,要是拿不出一点放得上台面的成绩,她的这个局长宝座坐得未必会心安理得。
雁南县招商局局长位子被传言是县里的高危宝座,坐上去的人,大都没个好结果。比如第一任局长徐文友,屁股刚坐热,人就被坐进了看守所。第二人局长张波涛,屁股还没坐稳,就被一撸到江华乡去做了个子虚乌有的就业培训基地副主任。她是第三任局长,她要再坐不稳,这个传言就真像社会上说的那样了。
纵观前两任局长,被拿下也理所当然。徐文友这么多年没出成绩,反而还被人骗了不少钱走。张波涛一心一意跟着何书记亦步亦趋,却没想明白官场上没有真正的敌人,也不会有真正的盟友的道理。
这些尚在其次,毕竟现在是全民招商时代,各自手段层出不穷。只要闻到有丝投资气息,各地政府的人都会放下身段,蜂拥而至,甘愿做牛做马,想尽一切办法将投资人先拉回去再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