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慢下脚步,接着微弱的光,看清了对面走来的果然是个女人。
女人显然也看到了他,忙将身子偏到一边,似乎要给陌然让路。她低垂着头,微微抿着嘴巴,样子显得羞涩而惊恐。
她的头发蓬松,用一把木梳随便别着,风情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
她显然认识陌然,低声叫了一声:“陌村长。”
陌然站住脚,微微一笑问她:“是雪玲嫂子啊,你去哪?”
女人诧异地抬起头看他:“陌村长认得我么?”
陌然笑道:“不认识,还能叫出你的名字来?当然认得嫂子。”
陌然能叫出她的名字,自然是认识她。做了乌有村的村长,如果连自己的村民都不认识,说破天也是不应该。何况这个叫雪玲的女人,与寻常村妇不同。先不说她人长得漂亮娇俏,单就她身上的故事,也能引起他的注意。
雪玲嫁到乌有村来之前也在广东打工,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两人在一家厂里做事,又都是雁南县的人,平常走得也近,天长日久,被她老公追到手。回来乌有村结婚后,再没出去过了。
雪玲老公是齐家人,这样一推,雪玲就是齐家媳妇了。
雪玲家在乌有村算不得富户,严格说起来,属于贫穷一类的人家。她老公家上有最大年龄在九十岁的老奶奶,老公的父母年龄也在七十多岁了。又生了两个孩子,最大的才上小学二年级,靠着她老公一年赚的那么点钱,生活费都无法满足。
陌然侧开身子,示意她先走。
她却不走,眼睛看着陌然,抿着嘴巴笑。
陌然奇怪地问:“嫂子你笑什么?”
她慌乱地躲闪着他的眼光说:“我没笑。”
“我明明看到你笑了。”陌然摸了摸后脑勺说:“我眼花了?”
雪玲扑哧一声终于笑出声来,眼光四处看,发现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才低声问:“陌村长,你能帮我吗?”
“帮你?”陌然随口问道:“你需要什么帮助?”
她犹豫了好久,终究没说出来,轻轻叹了口气,移动双脚要走。
陌然喊住她问:“嫂子,你有什么困难,直接给我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她感激地笑了笑,慌乱地说:“陌村长,你要有空,哪天来我家看看,我再给你说,好不好?”
陌然爽快地答应。人家有难言之隐,他也不便追问。作为一村之长,解决村民的困难责无旁贷。
“你去老福家?”陌然问。这条路只通往老福家,老福家的背后就是大山了,再无路可走。
她轻轻嗯了一声:“老福叔回来了,我去看看,看需要我帮他做点什么不?”
“你们是亲戚?”
雪玲摇了摇头。
“不是亲戚?”陌然脱口而出:“你图什么?”
雪玲惊愕地看着他,轻声问:“难道非得要图个什么才去帮人吗?老福叔孤苦伶仃的,听说这次回来身体又不好了,身边要是没人照顾,多难啊!”
陌然一听,心里不禁羞惭起来。这个女人是个善良的女人!他想,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一看,心里猛然动了一下,眼前的女人居然是如此好看,特别是她的神态,如含羞草一样,仿佛轻轻的碰触,便能让她迅速地将自己严密地包裹起来。
“嫂子,你是个好人!”陌然赞叹道:“我要替老福谢谢你。”
她羞羞地笑起来,不敢再来看他,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去。
陌然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个想法。
雪玲家的困难,乌有村的人大多知道。家里三个老人,基本没有劳动力,因为年纪大了,各种毛病也多了起来。一个月光喝药,就能将家里的收入花去一大半。
这是个好女人!陌然想。
在乌有村里也有像他们家这样的困难户,照样的在外打工娶了老婆回来。倘若嫁过来的女人看不到生活的希望,通常都会悄悄地走掉。在他们乌有村,此类例子不在少数。可是这个雪玲没走,就凭这一点,就赢得他陌然的尊敬。
肖莹电话不通,人也不在家。
她家公满怀敌意地看着陌然,阴阳怪气地问:“夜里了,你还来找她干嘛?”
陌然微笑道:“村里有点事,我要找肖主任商量商量。”
“我们家不缺这个主任位子,你最好别让她当。”肖莹家公黑着脸说:“她老公来电话了,是坚决反对她做妇女主任的。”
“是么?”陌然笑道:“这是组织的安排。”
他扔下这句话,昂首扬长而去。
没找着肖莹,他心里空空的没个着落。老福的事确实需要考虑,但并不急于这一时。他蓦然发现,原来自己来找她,只是想看她一眼。
天完全暗了下来,一弯新月挂在头顶,清冷的月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耳朵里尽是蛙鸣虫叫,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是春天时节,潜藏在心底的春情开始蠢蠢欲动。
如果不是遇到了肖莹,他陌然至今还是个不谙儿女情的男子。男人如女人一样,在没有尝到女人的甘甜前,**就是一潭死水。只要决了堤,再想堵上,比登天还难。
他浑身觉得燥热起来,心底似乎在爬着一条毛毛虫。
路过桃林时,他有意放慢了脚步,抬头去看齐小燕家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