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半掩着的门,一地凌乱,桌椅横七竖八的摆在室内,像是遭了贼一样。
“不会是被匪徒劫掠过吧?”
走在最前面的卫兵随口一说,立刻就被项鸣否定。
“这里还有半袋麦子,如果是匪徒,怎么可能不抢走?”
走到里屋门前,一个卫兵用刀挑起满是污渍的门帘,一连串干咳声从里面传来。
“保护少爷!”
“保护吴医师!”
众卫兵摆好战阵,严阵以待。
项鸣也紧张的抓着手机,情况不对就马上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卫队长提刀冲入房间,片刻之后声音从里面传出。
“少爷没事了,是个老头——啊不,是老伯。”想起项家军军规,对百姓要客气这一条,卫队长立马改口。
项鸣几人随后进入房间,只见破烂的老式木床上躺着一个干瘪的老伯,全身血淋淋的,呼吸困难,明显是肺鼠疫的症状,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吴有性拿出一管链霉素,想要上前注射却被项鸣一把拦住,急着救死扶伤的吴有性疑惑的看了看项鸣,而项鸣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无药可治了。
肺鼠疫后期除了免疫血清已经毫无办法了,现在的死亡率已经是100,注射抗生素也不过是徒增痛苦。
全身防护的项鸣向前走了两步,蹲在床边询问老伯这里发生过什么,是否有遗言。
老伯用尽最后的体力,坚持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才咽气。
原来是前日附近的里长前来拿人,而老伯的妻儿正好发高烧,被当成染了瘟疫给抓走了,老伯正好去乡里抓药侥幸躲过一劫,没想到老伯昨日病情加重,一下子倒在了病床上寸步难行,这才有了今日的情况。
明朝的“乡”不是一级行政建制单位,只是区域概念,真正有实权的是地方宗族势力担任的里长和甲首,里长来拿人,明显是知道了瘟疫,可为什么西安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有人瞒报,就是不知道是哪一级瞒报。
暂且记下里长拿人之事,项鸣吩咐处理这个因鼠疫病亡的可怜老伯
鼠疫杆菌在太阳下晒几个小时都不会死,但是在消毒水面前很脆弱,还好项鸣通过地下渠道采购了大量的消毒水,要不然肯定早用完了。
士兵对房间进行全面消毒,同时妥善处理老伯的遗体,看到一切收拾妥当,项鸣回到马车上继续前行。
走了两里路,驾车士兵停下了马车,示意到了目的地,随后跟车的三十名精锐士兵围上前护卫项鸣和吴有性下车。
下车后,项鸣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而吴有性见得多了,脸色毫无变化。
这个曾经繁华的小镇所有的店铺都大门紧闭,到处都是纸钱白布,以及烧剩下的灰烬,仿佛鬼片中的死城一样,一丝寒意涌上心头。
项鸣感觉得到,两边的民宅里面有人在窥视马车这边,这些人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闭门不出,应该是为了躲避灾祸,这次瘟疫的严重程度超乎自己想象。
路边偶有三两个人坐着也是面黄肌瘦,项鸣等人走过也毫无反应,目光呆滞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走近看有几人的脸上带有泪痕,看来眼泪已经哭干了。
隔了一条街,远处黑烟滚滚,就算项鸣等人戴着口罩也能闻到一丝刺鼻的气味,不知道在燃烧着什么。
“走前去看看。”项鸣走在前头,带队往浓烟处走去。
穿过路口,一个疯子跑了出来,疯疯癫癫的朝项鸣等人喊道:
“没救了,都死了,哈哈哈——”
卫兵们上前驱逐开疯子,项鸣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明政府对基层已经逐渐失去控制,基层的瞒报也屡见不鲜。
走到黑烟的源头,所有人都被映入眼帘的惨象所惊:这堆燃起的火燃料不是木柴,也不是煤炭,而是一具具尸体,一具具黑紫的尸体。
几个干瘦的年轻人正在将一具具尸体放入火堆,燃烧蛋白质释放出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见有外人进入,还明显是上头下来的精锐士兵,一个矮胖中年人看情况不妙撒腿就跑。
“拿下他!”项鸣大吼一声,十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士兵提刀追了出去。
见里长跑了,火堆旁搬运尸体的年轻人纷纷丢下尸体,妄图用瘦弱的ròu_tǐ阻挡士兵们的钢铁洪流。
按照军规士兵可以将其当场斩杀,就在士兵们不约而同的举起钢刀的一瞬,后面传来了项鸣的声音。
“不要杀他们,只抓那个跑路的——”
军令大过天,士兵们立刻收回利刃,转而用刀背敲晕了一个又一个弱鸡一样的年轻人。
很快障碍被清除。一个速度见长的士兵疾步上前将矮胖中年人想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还想跑?就你这身肉,跑得了吗?”士兵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接着又拎着这个中年人来到了项鸣面前。
项鸣上下打量了一下中年人,故作威严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为何见了本少要逃跑?”
“小人孙老四是本地里长,刚才小的以为是上官下来捉拿小人,这才慌不择路。”中年人面如土色,知道纸里包不住火,抗拒只能招来ròu_tǐ的刑罚,只能老实的回答项鸣的问题。
“你可知道为什么印然乡会这样?”项鸣见他还算老实,语气稍缓接着发问。
“瘟疫肆虐,小人没办法啊——”里长挤出几滴眼泪,装出个可怜的样子,希望项鸣能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