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豪门林立的保大坊,定国公府的大门依然显得十分气派,远远的便可以看见门口的两只镇宅大石狮子,大门则有五间,当中悬一块朱红色的门匾,上书“敕造定国公府”六个烫金大字,门口还立着十来个打扮体面的男仆,正门却紧闭着,只留两边的角门供人进出。
定国公府是坐北朝南的长条形建筑群,沿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所居的院子荣泰居不论是纵向还是横向都可以分为三部分,横向分别是前院、书房和内院,纵向分别是中路、东路和西路,后花园则在荣泰居的后面,占地十分广阔,其景色在整个京城都是很出名的。
自进了定国公府的角门起,小荔便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小桃也是一样,虽然她已来过一次国公府,但上次毕竟只止步于二门之外,哪像此番这般,还有幸跟着陆明芙一道进国公府的内院,——二婢那副如刘姥姥初次进大观园的样子,让目不斜视,只管随着来迎接的婆子往里走的陆明芙深觉丢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等过阵子住进府以后,想看多少不能看,犯得着一副没上过高台盘的小家子样儿吗?
眼睛的余光瞥见陆明萱也跟自己一样目不斜视,并没有似两个丫头那般少见多怪,陆明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妹妹还沉得住气颇有大家之风,只是丫头们上不得台面,旁人说起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否则今日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陆明芙哪里知道,陆明萱其实根本当不得她‘沉得住气有大家之风’的称赞,事实上,自下了自家的马车,踩上了国公府地盘的第一步起,陆明萱整个人便都是僵硬的,宽大衣袖下的指甲也早已深深嵌入了肉里,若不是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告诉她‘你根本已没有别的选择,你已对不起父亲和姐姐一次,不能再对不起他们第二次’,她早没用的逃出国公府,逃出这个她上辈子的伤心地,这辈子再不想踏足的地方了。
况前世她在国公府住了六年多,虽不敢说对国公府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之至,却也是闭上眼睛都不会走错路,自然对眼前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姐妹两个被来迎接的几个婆子引着,很快便进了垂花门,之后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在一座五间四进的大院子前停了下来,然后其中一个戴绞丝鎏金簪子,应是几个婆子里打头的一个婆子便赔笑向二人道:“这便是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所居的荣泰院了,两位姑娘且稍等,容奴婢们进去通传一声。”
陆明芙忙笑道:“妈妈请便,我与妹妹在这里等着即可。”
那婆子便屈膝行了个礼,疾步进了院子,稍后出来笑道:“老夫人请二位姑娘进去,还请二位姑娘随奴婢来。”
二人随着那婆子进了荣泰居的门,先是过了一座菱花木窗镶嵌的花墙,然后经穿堂进了第二进院子,就见院子正中是一块如长刀般的寿山石,两边种了翠竹,中间也有石笋,堂屋门口立着半幅楹联,上面的字刚刚重新刷过,笔迹银钩铁画,透着一股恢宏气势,一看便知写字的人是从金戈铁马的沙场上走过来的。
陆明芙见陆明萱似是呆住了,因在她耳边以只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道:“听说这字儿是老国公爷亲自写的,这院子也是老国公爷亲自布置的,也难怪你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我上次来时,也是这样以为的,哪家的内院会如此布置?”
陆明萱当然知道那字是老国公爷亲自写的这院子是他亲自布置的,故地重游,她只是觉得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的感觉罢了。她的心也跳得极快,连自己都能觉得心底一片冰凉,更怕待会儿见到陆明珠后,她会忍不住扑上去狠狠啃她的肉喝她的血,为前世自己枉死的孩儿报仇,陆明珠迁怒她报复她她可以忍,凭什么连她无辜的孩儿都不放过?!
有身着象牙白绫短襦配浅绿折枝花半臂,系淡蓝六幅长裙,梳双垂髫,面容俏丽的大丫鬟迎了出来,屈膝行礼后笑道:“芙姑娘来了,这位便是萱姑娘了罢?”
陆明芙忙福了福身,笑道:“双喜姐姐好,这位的确是我妹妹明萱。”又轻推了陆明萱一把,“这位是老夫人跟前儿的双喜姐姐,快还不见过?”双喜作为陆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鬟,别说她们姐妹只是国公府旁支的姑娘,就算是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们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给几分颜面,态度谦恭一点总是没错儿的。
随着陆明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血液一点一点的回流过来,流进陆明萱冰凉的心脏里,让她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稳起来,手足也渐渐回暖过来,不再似方才那般僵硬,因抬头也冲双喜福了福身,道:“双喜姐姐好。”
双喜这才看清了陆明萱的长相,不由怔了一瞬,才回神笑道:“前儿个见了芙姑娘,奴婢已觉得是见了天仙了,谁知道萱姑娘竟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奴婢今日真是大饱眼福了。”说着引了二人往里走,心里还禁不住有些恍惚。
想不到这萱姑娘竟会这般漂亮,怕是府里所有的姑娘加起来都及不上她一个,难怪老夫人连人都还没见过,便动了要养在身边的心思,听说当年萱姑娘的母亲便是老夫人身边最漂亮的大丫鬟,不然也生不出这样丽质天生的可人儿来,如今府里最尊贵的两位姑娘大姑娘和四姑娘,将来少说也有一个会成为王妃甚至坐上更高的那个位子,老夫人如今未雨绸缪倒也不算是无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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