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暄说到最后,饶极力遮掩,眉眼间依然忍不住带出了几分意满志得与幸灾乐祸来,显然对端王府如今的现状极为满意,对卫玉华的大获全胜极为自得。
然看在陆明萱眼里,却莫名想到了前世有一次定国公府宴客时唱的一出戏《薛平贵与王宝钏》,戏演到最后,所有人都在为王宝钏终于与夫婿团聚了,还做了王后,从此以后苦尽甘来而称赞不绝。
“宝钏有福了,做了王后!”
“不枉苦守十八年!”
“也是玳瓒公主贤淑,宽宏大量!”
有一位夫人却冷笑:“原来王宝钏吃糠咽菜,麻裙包土,苦熬整整十八年,得到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个结局而已!”
当时陆明萱还小,经历的事也少,并不明白那位夫人何以会这般说,今日听罢春暄的话,却忽然明白了,虽然这两件事其实并没有共通之处,虽然卫玉华过得远不如王宝钏那样艰辛,虽然石侧妃并端王的姬妾们也不是后来者,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们也是无辜的,陆明萱依然明白了。
在这场妻妾之争中,石侧妃等人自然是输家,可卫玉华也未必就是赢家,真正的赢家只有端王一人而已,——为什么这世道要对女人这般残酷,对男人却那般宽容?
陆明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一直到春暄与全妈妈都离开了好久,她依然精神恍惚。
陆明芙见状,因趁众人都不注意时悄声问她:“你怎么了,自春暄姐姐等人离开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莫不是王妃娘娘那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还是端王殿下与石侧妃等人又惹她生气了?”
自出嫁以来,陆明芙虽从未亲自去瞧过卫玉华,对她也是极为关心,见了陆明萱总要提提卫玉华,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故有此一问。
陆明萱正难受,闻言也不瞒着陆明芙,把先前春暄说的话大略复述了一遍,末了苦笑叹道:“你说卫姐姐那么好一个人,若是嫁的不是皇家,而是寻常人家,如今该多么幸福自在?那石侧妃也是,堂堂侯府千金,便是做端王殿下的正妃也够格儿,偏被皇上指给了端王殿下做侧妃……老天爷为何偏要这般作弄人呢?”
陆明芙对此却有些不以为然:“难道卫姐姐嫁到别的人家就不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了?最多也就刚过门时能独占夫君几年而已,待年纪大了,总要抬举新人服侍夫君的,这京城里的太太奶奶们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便是我,如今你姐夫是待我好,等过个几年,我少不得也只能给他收人在屋里,自己抬举总好过婆婆塞来,或是外人送来,其实夫君收不收人都是次要的,要紧的是他的心在你身上……卫姐姐如今看不透,再过个两年,自然也就明白了,待明白以后,自然也就不会难受了!”
这话说得陆明萱心里越发堵得厉害,闷声道:“照姐姐说来,‘一生一世一双人’真只是一句空话了?”
“你当人人都能有你这般好福气的?”陆明芙白她一眼,“当然,贩夫走卒们可能大多一辈子都只有一个老婆,可那更主要是因为他们养不起,不然也不会这样,你去问问卫姐姐,再去问问石侧妃等人,她们是愿意像现下这般锦衣玉食却只能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呢,还是愿意守着一个男人过,却一辈子都只能过清苦的日子?我猜她们都会选择前者,什么人处在了什么立场,就该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就少在这里无病呻吟了,或者,就像当初我出阁前你问我的话,你是不是怕了?”
陆明萱本来是不怕的,可在听了春暄的话后,她却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万一将来凌孟祈负了她怎么办,前世贺知行不也曾与她山盟海誓吗,最后照样负了她!
可这个念头才在她脑中闪过,她已忍不住骂起自己来,贺知行那样的渣滓,能跟凌孟祈相提并论吗,自己只是这样想想,已是对凌孟祈最大的侮辱。
耳边传来陆明芙带笑的声音:“当初劝我时不知道多会说,我还以为你多沉稳多看得开的,如今方知道,那是因为事情没有落到你自己头上,落到你自己头上时,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好了,你别担心了,且不说妹夫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他真有那个心,难道你没有娘家人撑腰不成,他孤身一人在京城,双拳难敌四掌,我们便是打,也会打得他不敢有二心的……”
话没说完,陆明萱已忍不住急道:“说话就说话,仗着人多将人一顿群殴打得服服帖帖算怎么一回事,再说凌大哥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对上陆明芙满脸的戏谑,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后面的话自然也再说不下去了。
“我才只随口这么一说呢,就立马护上了,还说他不是那样的人。”陆明芙笑得都快岔气了,才渐渐止住正色道:“你既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且好生惜福,好生过日子罢,把卫姐姐和我,还有无数跟我们一样,不得不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夫君的遗憾都补回来,让我们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并不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