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祈哥儿那日到底对思齐父子叔侄做了什么,将他们吓成了这样,他最好祈祷他们三个一辈子都什么也不说,否则她必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暗自发了一回狠,凌老太太又与陆明萱说起另一件事来:“……此番你文表弟离京后便不与我们一起了,而是打算回家乡去,凭着家里仅剩百来亩田产的出息,好生苦读几年,若是侥幸能中个秀才举人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个前程,你准备仪程时,记得也替他准备一份儿。”
这欧承文倒是个识时务的……陆明萱虽也厌恶后者,到底好过凌思齐父子并赵氏甚至凌老太太,遂应道:“我知道了,老太太放心。”
当下陆明萱又与凌老太太应酬了几句,也就借口琐事繁多,行礼告辞离了西跨院。
余下凌老太太满心的懊恼与不甘,可想起儿子与孙子这两日来的癫狂,现下这会儿还是她勒令赵氏熬了双倍药效的安神汤给二人吃下,二人才勉强安静的睡着了,又只能叹气,她总不能真只顾自己享乐,便不顾儿孙的死活罢?
而陆明萱回到正房后,却并没有按凌老太太的要求替他们一行和欧承文准备仪程,而是暗暗计划起届时该送凌老太太等人去自家哪个庄子上,去了那里后该怎么安排他们,又该打发谁去服侍看管他们等事儿来。
晚间凌孟祈回来后,陆明萱第一时间把白日凌老太太与她说的话大略说了一遍,末了笑道:“如今该轮到你唱黑脸,我唱白脸了!”
凌孟祈闻言,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令她取了一百两的银票给自己,二人一道去了西跨院。
可巧儿凌思齐父子二人又魇住了,在屋里大哭大叫的:“不要啊……不要过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就放过我罢……”
这两夜为更方便的照顾二人,不止凌思齐,凌仲祐也是睡在赵氏屋里的,赵氏彼时正手忙脚乱,顾得上照顾便顾不上那个,顾得上那个便顾不上这个,而在向来对自己不算好的丈夫和自己亲生的儿子之间,赵氏自然更偏向后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围着凌仲祐在转,所以凌老太太不得不亲自上阵安抚照顾凌思齐。
也所以,凌孟祈与陆明萱是在赵氏屋里见的凌老太太。
凌孟祈给凌老太太行过礼后,便递上了自己方才向陆明萱要来的那一百两银票:“听说老太太已决定带着大家离开京城了,我俸禄有限,所以只能为老太太准备一百两的仪程,还请老太太不要嫌少,留着好歹也能应应急什么的。”
一百两?
一百两!
他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凌老太太一口血憋在喉间,下一刻就要喷泄而出。
不想一旁已被赵氏安抚得稍稍平静些了的凌仲祐却先惊恐的自床上滚到地上,连滚带爬跪到了凌孟祈面前,语无伦次的哭道:“大哥,我再也不敢了,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对你的,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就放过我罢……求您不要让他们给我梳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却是凌孟祈一回家便直接来了西跨院,连身上的飞鱼服都还没换下,让凌仲祐一见之下,便想到了那日诏狱的锦衣卫也都是穿着一样的衣装,继而便想到那日自己在诏狱的可怕经历,情绪崩溃也就是必然的事了。
不但凌仲祐情绪崩溃,凌思齐坐在床上也是瑟瑟发抖,只不过父子上下尊卑有别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的植入了他的脑海里,他才没有像凌仲祐那般直接跪地求饶罢了。
这下凌老太太与赵氏都听出点儿门道来了,凌老太太本就正恼着凌孟祈,如何肯放过这现成的兴师问罪的机会,她立刻便赶着凌孟祈沉声问道:“祈哥儿,你老实告诉我,你那日到底对你父亲和两个弟弟做了什么,你二弟方才说的‘不要让他们给他梳洗’又是什么意思,他们就算再不好,那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与亲弟弟,难道你真要要了他们的命才肯罢休是不是?”
赵氏更是尖声叫道:“小……凌孟祈,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让他变成了今时今日这般模样,他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便是豁出性命,也定要让你好看!”
凌孟祈根本不看赵氏一眼,只是看向凌老太太淡声道:“老太太想知道什么,只管问老爷和二弟便是,问我做什么,我未必会说,你也未必会信,何必白费口舌。时辰已不早了,老太太与大家明儿一早便要离开,我就不打扰大家休息,且先回去了。”
说完,放缓声音与陆明萱说了一句:“我们先回去罢。”便转身径自往外走去。
凌老太太见状,气急交加,更多还是对未来的恐慌,那个不肖的东西,竟只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他们这么大一家子人,病的病弱的弱的,不是生生想要逼死他们吗?
种种情绪交织之下,凌老太太也顾不得体面了,就势往地上一坐,便半真半假的哭了起来:“老太爷,您快睁开眼睛看看啊,这便是当年您寄予厚望的长孙,这便是您的好孙儿,如今眼见我和他老子弟弟都病着,却只以一百两便想打发我们,这一百两到底是够吃的还够住的,他这是生生想要逼死我们呢……明明住得好好儿的,他老子和弟弟为何忽然死也要离开,说他背后没做什么手脚,我真是死也不相信,逼得我们在京城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