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得她的奶娘脸色大变,若不是碍于尊卑有别,就要扑上来掩她的嘴了:“夫人,这话您对着我说说也就罢了,对着旁人,哪怕是两位小姐,也千万不能表露出分毫来,不然传到老爷耳朵里,纵然您不与老爷生分,只怕老爷也要先与您生分了,您千万要冷静啊!”
陆明欣的眼泪就流得越发的凶了。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与赵彦杰和离,别说她还有三个孩子,她总要为孩子们的将来考虑,有个和离的母亲,孩子们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就算她没有孩子,她难道就真敢与赵彦杰和离吗?表面看来,她娘家的确势大,可她的父亲却只是一介庶子,嫡母也根本不会真心实意的为她出头撑腰,反倒因为这些年赵彦杰仕途平顺,她跟着夫荣妻贵,时不时的就要打发人往京里送东西去,让父亲和嫡母都高看她一眼,连带她姨娘的日子也比先时好过了不少,果真她与赵彦杰回去了,娘家岂会有她和她姨娘的立足之地?
陆明欣到底还是痛苦的冷静了下来,然后便将全部心力都放到了自己三个孩子的身上,对赵彦杰的生活虽仍照顾得如先时那般无微不至,却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整个身心都是他,为他的一个微笑一个皱眉也跟着微笑皱眉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是整个越州城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她也依然是越州城内所有女人艳羡的对象,也就不怪她的女儿都会以为他们夫妻之间感情极好,希望将来自己的丈夫也能如此待她了。
多么可怜,多么可笑!
忽然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将陆明欣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忙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说了句:“老爷看完书了?”撑着要起身服侍赵彦杰洗漱。
被赵彦杰制止后,她也不坚持,复又躺下了。
赵彦杰很快也躺到了床上,陆明欣虽有意遮掩,到底做了多年的枕边人,他还是发现陆明欣才哭过了,因关切的问道:“怎么哭了?”
陆明欣只是淡淡一句:“想着再过几个时辰,女儿就要是别家的人了,纵然以后再回来,也不再是主人,而是客人了,心里有些舍不得罢了。”便闭上了眼睛,再无他话。
就这样罢,这世间能彼此相爱心意相通的夫妻本就少之又少,反倒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多得数不胜数,自己已经算好的了,至少自家老爷没有弄出一大堆小妾庶出来让自己糟心,自己若再不满足,其他人岂非只能去死了?
翌日,送走大女儿的花轿后,陆明欣只觉心也被剜走了一块儿似的,再也支撑不住,索性暂将一应事宜都交给了族中来帮忙的妯娌们,自己回了屋里歇息。
不防她才刚躺下,奶娘却走了进来,附耳与她道:“大房的大奶奶才打发人来传话,说大老爷病得很重,求夫人给请个大夫去,再就是她想提前支取一部分下个月的月钱,好给大老爷大太太买些补品补身子,求夫人能通融一二。”
陆明欣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道:“大喜的日子,他们不来贺喜也就罢了,还吵着要请大夫,这不是摆明了触我女儿的霉头吗,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累了,已经睡下了,让他们回了老爷去,请老爷做主。”
赵家那一档子破事儿,陆明欣还是在过门几年后,才渐渐弄明白的。
当年赵家嫡枝本有两兄弟,便是赵彦杰的伯祖父与祖父,谁知道赵彦杰的祖父却年轻轻便去了,到他父亲时,依然是年轻轻便去了,大房却人丁兴旺,少不得将主意打到了赵彦杰头上,他一个孤儿,凭什么坐享二房那么多产业,他花得完那么多吗?倒不如‘拿出来大家共享的好,反正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嘛!
赵彦杰长大成人后,少不得要索回自家的产业,可大房如何肯将已吃进嘴里的肥肉吐出来,竟是一点也不肯还,还威胁他,如果再不识相,就要将他举人的功名给革了去,让他自己看着办,几时小细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了?
后来赵彦杰发达了,倒也没对大房怎么样,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对方的产业全弄到了自己手里,又压着大房的子弟一个也不许他们科举,让他们只能看自己的脸色过活而已。
方才陆明欣奶娘口中的大奶奶,便是赵彦杰大堂兄赵大老爷的儿媳,这些年大房悉赖她打点着一切事宜,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不然大房连如今的日子都别想。
外面赵彦杰听了下人的禀报后,倒是很干脆的同意了让人去给赵大老爷请大夫,却不肯答应让他们提前支取月钱,只说:“当年我一个月能只靠月钱过活下去,如今他们自然也能活下去!”
来人无奈,只得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赵彦杰方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京城的方向,发起怔来。
自当年京城一别,他便再没见过萱妹妹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他倒是时不时的就能知道一些她的消息,譬如她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凌孟祈待她极好,为了她,甚至连锦衣卫指挥使这样真正的天子重臣都不愿意做,只一心与她厮守……可终究没有亲眼看到人,心里仍是会丝丝缕缕的牵挂着。
只是再牵挂又能如何呢,当年原是他自己背信弃义在先的,他能怪得了谁呢?
此情可待成追忆,秩弧
自己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