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茯苓脸色便慢慢变了,多了几分决然与肃穆之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高亢尖锐起来:“郡公爷心中定然在怪罪奴婢野心勃勃,身为一个连名牌都没有的低贱人,竟然还敢心怀妒意去陷害夫人,奴婢此刻所说的,并不是为了替自己开脱,奴婢当日下决心去做此事时,便已经存了必死的决心,奴婢如今要说的是,若夫人是其他任何一个别人,奴婢都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此时外院中庭与廊下都是空无一人,几名锦衣卫远远把守在外院影壁左右,也都远远离着书房,而书房内,除了茯苓的声音,再听不到别的一丝丝动静,连李纪也不再是刚才淡然轻蔑的姿态,他隐约意识到,这茯苓此刻起说的恐怕才是真话,之前胡乱攀扯李刚的那些话,大概都是为了挑拨自己有意而为之的。
“奴婢无法再伺候郡公爷,虽然心有不甘,却绝没有任何怨怼夫人的念头,以奴婢的身份,能得了郡公爷这些年的照拂,已经是天大的恩赐,郡公爷和夫人夫妻和睦美满,奴婢只有替郡公爷开心的份,又怎敢再妄想妄动什么,可奴婢从小六子那里套出话来,得知了郡公爷与夫人竟然是假冒的夫妻,心下便觉得十分不妙,虽然小六子言之凿凿说夫人今后必然是会离开新昌坊的,可根据奴婢的观察打探,以郡公爷如今对夫人的爱重与情意,恐怕到时候很难舍得放夫人走,就算狠下心来真放她走了,却也定会重重伤了郡公爷的心,刘大人,您说呢,奴婢就不信您竟会没看出来!”
刘腊再想不到茯苓此刻会突然问到自己头上,一愣后却答不出话来,茯苓说的没错,他本就早觉得李纪对那小夫人绝不一般,也明里暗里试着劝说过李纪几次,只不过并没起到效果罢了。
见刘腊这样,茯苓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恐怕不止刘大人,这府里和郡公爷亲近的,又有哪几个会觉得郡公爷和夫人是在假扮什么?奴婢虽不懂郡公爷你们要做的大事,却也猜出这夫人崔家女的身份恐怕是最大的障碍,不管今后她留下或者送走,都会是个极大的隐忧,奴婢之所以起了歹念,便是想要拼着命试一试,若是能坏了夫人在郡公爷心中的印象,那自然是最好,若是郡公爷仍是执迷,一味的维护夫人,想来刘大人你们也能将这其中的隐患看的更清楚了,这夫人是实在不宜再留在府中了,她留的时间越长,对郡公爷的影响便会越深......”
茯苓说到这儿,略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只是奴婢没想到,夫人的手段竟如此厉害,而那安亲王府的五爷却如此没用,竟就这么毫发无损的放了夫人回来,一点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奴婢也没想到,郡公爷和夫人之间,已经到了如此无话不说、深信不疑的地步......”
茯苓这一番话说完,书房内三人一时都没吭气,刘腊扭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偷窥了李纪一眼,见他满脸的若有所思,神情竟有些恍惚,仿佛压根没再听茯苓说话一般。
不过茯苓却并没注意,她此刻情绪激动,深吸了一口气,语带哽咽的说道:“奴婢此生过的最快活的日子,便是在新昌坊等着郡公爷从前线传来捷报的那几年,茯苓此生已无遗憾,若如今奴婢拼着一死,能替郡公爷减少些烦忧,奴婢一点也不后悔。”
说完,茯苓又重重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李纪此时才回过神来,他皱眉看了茯苓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先将她押下去吧!”。
说完后,李纪便突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