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初便突然就得了吩咐,说郡公爷那疗伤的汤药不用再煎了,阿初想着前一日郡公爷还弱弱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呢,今日怎么就连药也不用吃了?她就多嘴问了夫人一句,却被夫人一眼给瞪了回来,咬着后怖恶狠狠的说道:
“那药不用了,给他多炖些清火去热的东西吃才是要紧的!”
这日之后,定国郡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养病日子,便是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三年后的阳春三月,勇亲王府上,原先格局呆板的院子已经改造的让人有些认不出来了,内院里原先系着秋千的两棵大树旁边,沿着院墙,搭起了长长的葡萄棚子,此时虽没结葡萄,却密密爬满了油亮嫩绿的叶子,这葡萄棚下,全都铺了西域进来的长绒毛毯子,三月里不冷不热的阳光透过葡萄叶子照在毯子上,便都幻成了星星点点的金光。
此时那厚厚的长绒毯子上,正敦敦的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穿着一身大红棉布衣裳,一只白胖的小手里擎着一个七彩陀螺,她先睁着黑亮清澄的大眼睛歪着头左右看了一会儿,便突然一把将陀螺塞进了自己嘴里,围坐在她周围的大人顿时都笑叫了起来,还没等奶娘上来,玉华便连忙从女儿嘴里抢过了陀螺,大笑着说道:
“丫丫啊,这陀螺可不是这么玩的。”
丫丫被奶娘抱在了怀里,眼看着那花花绿绿的好玩意被抢走了也不哭闹,仍是安安静静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娘亲。
玉华拿了那陀螺过来,又擦干了上面黏糊糊的口水,便拿出细绳鞭子放在绒毯旁边的青砖地上抽打着玩了起来,那陀螺本就漆着七彩颜色,这一转起来,更是绚烂夺目,丫丫看了顿时咧开小嘴巴笑了起来,呀呀的叫了两声,还伸出一根胖胖的指头朝着它一点一点的。
那奶娘和旁边伺候的小丫鬟看到自家夫人还有如此手段,也纷纷捧承好,不过玩的最开心的,却还是那亲王夫人本人,她将一个陀螺抽的飞转不说,又叫丫鬟取了另一个过来一并抽了起来,待两个陀螺一起转起来的时候,亲王夫人便得意的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小团子开始还在看陀螺,后来见娘亲一直只顾自己玩不理自己,她便转头又抓起绒毯上的一个小布老虎,捏在手上去戳奶娘的脸,见娘奶皱着眉眼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她便高兴的咯咯一笑,一会儿丢了布老虎又去抓那大红的拨浪鼓,她周围本就堆满了各色玩具,她那亲王爹自从她落地开始,每次从外面回府的时候都一定要给她带一件小玩意,连那西洋人的怀表,东洋人的羽子板都被他当做了玩具拿回来哄闺女。
这闺女如今便是李纪的心尖尖和眼珠子,他算了算闺女出生的日期,应该便是自己突然康复的那日有的,那日他龙精虎壮神勇无比,难怪一举得了这么俊俏聪慧的宝贝丫头。
丫丫出生那日,在产婆说出母女平安之后,一屋子的女人虽然先松了口气,却仍是莫名的有些静默紧张,直到小主子被抱出来了,那眉眼小脸活生生便是和夫人一个模子印下来的,大家才轰然一声真正的欢喜了起来。李纪过了好半响才回味过来这些婆娘的意思,当时悻悻然的不好发作,事后却抱了女儿左看右看的,嘴巴里还一直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小鼻子尖尖的,分明就是很像自己啊!
这日李纪又带了一个镂空的刻丝金琉球回来,里面大约放了铃铛,一摇便会叮铃铃作响,李纪摇着这金琉球往内院而来,还没进去呢,便听到了自己夫人和丫鬟们尖声说笑的声音,他唇角不由也弯了起来,加快步子便进了内院。
此时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暖黄的阳光笼在那葡萄架上,让坐在那里的人们身上都镶上了一圈浅浅的光晕,玉华已经玩腻了那陀螺,此时又拿起个九连环解了起来,她一边解着一边絮絮叨叨的跟闺女说着话,一会说“丫丫快看,娘厉害吧!”,一会儿又叫“哎呀呀,这样弄不对啊!”。
而那小团子,此刻手里捏着一个小泥娃娃,早就歪在奶娘的怀里睡着了,大约是听见娘亲说叫的开心,她在睡梦中仍是不时咧着嘴呵呵的笑上两声。
李纪看着这副情形,不由缓缓的慢下了脚步,心中一时酸软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片刻后,他才大步上前,跪坐在了玉华身边,一手揽了她纤细的肩膀,一手拿着那金琉球冲着女儿晃了一晃,笑眯眯的说道:
“丫丫,明日爹带你到城外的马场去看大马,好不好啊?”
那小团子此刻流着口水睡的正香,哪里会有什么反应,倒是团子她妈一下子便炸了起来,扭头看着李纪连声问道:“真的吗?王爷明日你没事吗?咱们明日一早便可以去吗?”
李纪故作惊讶的俯首看着玉华,摸了摸鼻子说道:“咦?我只说带丫丫去看大马,又没说要带其他人,夫人你这么大声作甚?”
玉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便捏起粉拳朝身边这人打了过去,周围奶娘与仆妇们见这两位主子又腻歪起来,连忙纷纷识趣的低头退了下去,李纪哈哈一乐,环着玉华便坐倒在了那绒毯之上。
第二日到了马场,这陪着闺女玩耍的重任,却是直接落在了那勇亲王的身上,亲王夫人因着学骑马正到了最兴味十足的阶段,便只管扔下这父女两个自己到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