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深月色远,墙高日头昏,兴衰萧瑟处,最是不由人。阋墙非本愿,手足尚连根,堪怜台城柳,娑婆又几程。
却说兴庆殿中,君臣问答,望着老者的背影,林萧远无言以对,纵然他是如同彗星闪过天空的百年难得的武学天才,纵然他是鹰门千年来最有可能跟随祖师脚步踏破虚空的绝顶掌门,在这个问题和答案面前,也如同稚子一般。除了沉默,任他冠绝天下的武功,也找不到应对之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者挺拔的背影在眼前一点点变得佝偻,没由来地叹一声,”你说得对,我做不来那慈爱的富家翁“
“陛下”林萧远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得望着老者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殿角的转折中。他摇摇头,身形忽地一恍惚,好似薄雾一般蓦地消失在大殿之中,桌上香茗飘烟,浸出一股淡雅的清香,朝着殿外缓缓飘去。
五龙殿中,林萧远的身影凭空出现,从模糊到清晰,如同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如仙似佛般带起淡淡的烟霞从他周身溢出。他在殿中站定,皱眉看着殿上桌案前的女子随意地翻阅桌上的卷宗和书册,轻咳一声道,“师姐要等的人已经来了,不去见见么”说着,不动声色地走到案前,将那些卷宗和书册收了起来。
女子抬起一双凤目白他一眼,双手一推站起身来,摇摇头道,”这小子不过是引子,要从断生天鹰手下救人,他还远远不够,玉真老道不可能没有后手等着吧“
林萧远颇有些无语道,“两位皇子可是虎视眈眈,你确定不与他合力三天之后,我出手的话,二皇子就算出局了”
女子皱眉道,“既然皇帝老儿要轩儿入局,总要给他些时间,至少大婚之前不会让那两个小崽子动手吧”
林萧远摇摇头道,“昨天之前还是如此,不过既然颜相插手,将那小子送入宫来,陛下便改主意了。今天顺水推舟,封那小子为昭武校尉,做了金龙卫中郎将,统辖禁军,这样都护不了二皇子的安危的话,那便不要入局了”
女子随着林萧远的话面色渐沉,思索道,“看来得提点提点那罢莞儿一笑道,“这小子倒是升的快正七品的副史做了个把月,这就到正六品上了。”
林萧远半眯着眼道,“以他的武功,做个云麾将军也富余,按照洪成的描述,他的实力差不多到第六重,易北都差了一些他才二十岁啊”
女子也叹息一声,点点头道,“是啊,他们这一辈以盛浅予和李夕归打头,没想到这小子后来居上,当初见他之时也道玉真老道弄些玄虚,呵呵,人家这哪里是玄虚,直接就是打十门的脸”
林萧远淡然道,“青华道宗远在外海,一向清高自傲,远离尘俗,弟子又少,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关键是慈恩,莲社,华严,三论几宗,和灵宝,正一,全真,净明几派,有的据位,有的争权,有的论理,有的讲法,闹嚷嚷乱作一团。这些年隐派抬头,八宗八派本就不和,借着争龙之事怕是要狠狠地作为一番。”
女子冷笑道,“如今再加上轩儿这一支,皇帝是想彻底将这天下搅乱啊”
林萧远沉默片刻,在书案后坐定,闭着眼沉声道,“不过是以乱治乱,破而后立之法罢了唉~自古兴衰常有,只是苦了百姓”
女子见他有送客之意,沉声道,“我只是一女子,管不了那么多家国天下,只是要想动轩儿,先问问我手中的刀”
林萧远知她一向执拗,无法劝阻,沉默片刻问道,“对了,那药境的祭司怎么样了”
女子冷笑两声道,“能怎么样既然要做夫妻,先关一起吧。”
林萧远皱眉道,“她未必真有此意,你这样做却是有些不妥。”
女子白他一眼嗤笑道,“你个老光棍懂什么男人水性,女人宽柔,我看呐,这郎未必无情,这妾也未必无意,我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成其好事,自会有谢我之时”
林萧远被她抢得一阵无语,只得默不作言,闭着眼不见为净,那意思让女子赶紧走女子又何尝不懂,怒哼一声转身而去,只是在迈出殿门之时低声传来一句,“你要真懂,何必蹉跎这二十年自作聪明的蠢驴”女子骂完扬首而去,只留林萧远在殿中怔了怔,脸上添几缕黯然。
却说柳七陪着颜清臣回到太常府,前脚进门不过片刻,后脚圣旨便到了。那司礼的太监笑意盈盈,宣了旨意恭恭敬敬送到柳七手上,笑道,“将军,陛下着您早些上任,披挂将印皆在此处,不知将军何时到来,我好吩咐他们准备。”
柳七瞥向颜清臣,见他点头才道,“那就未时三刻,我吃过午饭自来”
“好勒”那太监笑着,吩咐众人将赏赐的金银礼物归到后院,才拜别二人回去复命。
颜清臣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心中有些计较,早早地用过午饭便找来柳七合计,将心中猜测说与他听。柳七越听越惊,连连摇头道,“真是怕了你们了,都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我还以为那老头是个好人,没想到却是圈弄我”
颜清臣取了腰下金鱼袋啪地一下扔到柳七头上,柳七不敢躲,只得生受。颜清臣怒其不争,骂道,“你小子这张嘴真是无忌,今后在宫中若还是这样,饶是你武功通神,又有几条命送”
柳七见他发怒,只得好言宽慰道,“颜叔放心,此去我定然少言少语,绝不敢乱嚼舌头”
颜清臣见他说得郑重,柔声慨叹道,“你要自珍自重,宫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