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等舱还是空了好几间的,大概王聪慧不愿意为两个男生多付一间升舱的钱吧。
王聪慧升了舱,陆用之想安静的读读书,渡过这几十天旅程的念头被彻底打破。
只要他拿着书,在露天酒吧里坐下,基本不到一会儿盛四便会出现。再过一会,王聪慧也会紧跟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个安安静静的俞敏偶尔来坐坐。大多时候是待在舱房里捧着一本法语小说再看,遇上有不懂的便出来问让诺瓦和西蒙。问完,便说声谢谢,又回到舱房继续读书。而
让诺瓦和西蒙都是一个人占一张桌,抽着雪茄,喝着葡萄酒,捧着专业书看,有时也写写划划。一
等舱的两个人自从第一天上来一次之后,后来再无踪迹。王
聪慧明显的把注意力都放在盛四小姐身上,每次到点去餐厅吃饭,都是他来敲她们的门,然后守在门口等着。
每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必然是西装革履,一根粗大的金表链挂在胸前。头上梳着当下最流行的大背头,用发油抹的一丝不乱。
陆用之看着他的头常常在想,这得带多少发油在行李箱中啊。一
开始,盛四在和陆用之聊天,了解他过去的传闻时,王聪慧一出现,便会找机会打断他们的谈话。他
有着强烈的攀比欲。
知道陆用之来自龙州乡下,读过几年私塾时,马上说自己家在如皋县城有两条街的产业。自己从小读四书五经,后来去教会学堂读书。不时的冒出几句英文,然后再逐句翻译给他们听。
陆用之和盛四都笑笑,不接话。
然后,他主动问:“陆先生知道纺织业吗?华商纺织业半边江山是盛大人,还有半边就是我家,我爹人称王半城。”陆
用之礼貌的笑笑:“我不懂纺织,只是在华盛总厂下面的一个分厂里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几万元而已。”
王聪慧哑然失笑,“我家在沙洲就有三家厂,哪一家的规模都比裕昌大。”
盛四听不下去了,接话说道:
“南京西路半边街都是他名下公司的。裕昌的股份只不过是他用来资助留学学生的基金。”陆
用之笑笑:“那公司不是我名下的,是我跟人合伙开的,我从来不参与经营。”王
聪慧愣了愣,然后又说自己家族在如皋有个占地几百亩的园子,里面雕梁画栋、流水潺潺,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名园。
“丁香花园现在在他名下。”盛四冷冷的说。“他的资产都是靠他自己在上海滩挣的,他每一次拿地的事都可以写成经济、法律教科书的案例。”
后来,王聪慧干脆不再讲与财富有关的问题了。每天拿着一本书出来,都是哲学类的,开始是笛卡尔、莱布尼茨,后来干脆就是斯宾诺莎。
拿着老斯的《几何lún_lǐ学》,念几句,说几句。自己也没看明白,听的人更是云山雾罩。
陆用之脸上微笑着,眼睛却看向苍茫的大海。一群海鸥追逐这船尾浪花,不时的俯冲到水里,起来嘴上却空空如也。盛
四也是一脸的无奈,一会看看一脸高深莫测的王聪慧,一会看看神情专注好像在深入思考的陆用之。过会,站起身来,说了声:“
我倦了,我去睡会。”
基本五分钟不到,王聪慧也会合上书本,嘴里念叨着书上谁也听不懂的句子,消失在眼前。日
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到了马赛港。皇
家马赛号收起帆蓬,在两条拖轮的牵引下,穿过伊芙堡,驶进了密密麻麻停着各国船只的古老的马赛港。
岸上是人山人海的欢迎人群。有的是来接船的,有的是马车夫、人力车夫,还有做着各种生意的小商贩。最亮丽的风景线莫过于那三五成群穿着性感衣服,袒胸露背的妓女。那
是常年生活在海上的水手们的最爱,基本上一趟船跑下来,三分之一以上的收入会从他们肮脏的水手裤兜里转移到妓女们的裤袜里。
整个马赛港的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酒味和海风带来的腥味。到处是东倒西歪的喝的醉醺醺的水手、士兵、世界各地的商人,不断有人走着走着便瘫倒在地上。
马车夫们对他们已经司空见惯,驾着马车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嘴里不断的冒出几句咒骂。
在轮船上,让诺瓦已经发出电报,让矿业公司的人把他们一行八个人的车票买好,从马赛到巴黎是一条热线,临时买车票只能是站着了。“
看吧,我伟大的法兰西,你就是这么繁荣。”
让诺瓦似乎对这一切司空见惯,只是多年之后再次踏上故国的土地让他激动不已。王
聪慧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路边的女人们,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穿衣可以如此的大胆。在上海租界里,也不曾看到外国女人有如此风情。果然是浪漫的国度,风情的民族,王聪慧的口里咽下了一大口吐沫。
到了马赛火车站,一个穿着像公司职员样的人带着一个穿车站制服的人匆匆过来,在让诺瓦的耳边说了几句,又指了指停在站台上的火车。
上了车才知道,火车卧铺已经卖完了。法国矿业公司确实有实力,为了他们八个人特意跟车站协商,加挂了一节豪华车厢。
“我的朋友,这是托你的福。他们把你按照外交使团的待遇了。”让诺瓦愉快的开着玩笑。“
别,我知道你这位院士加爵士在你们矿业公司是什么地位了。”陆用之也开着玩笑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