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汶第二天是被众人的嚷嚷声吵醒的,他一醒来就是听到诸人的担忧,船提早到了檀香山,只是入港例行检疫的时候发现船上有病患,弄得船上的诸人很是担心。有些人担心船上真的有传染病人,还有的人则担心下不了船,因为船只从横滨来的,一群日本在哪里叽叽喳喳说话,弄得整个舱室里沸沸扬扬的。
情况并不是想象那么糟糕,在孙汶穿好衣服收拾好一切的时候,邮轮被准许入港,在码头上等候他的卢信早就是望眼欲穿了。
“中山先生!”卢信在码头上看见一身白西装的孙汶一边挥手一边大喊道。他是广东顺德人,兴中会员,早前在香港中国日报社做记者,檀香山这边的檀香山报被复兴会买下后,丢失舆论阵地的同盟会为了继续在檀香山立足,便派他过来办自由新报。不过总部支援不力,自由新纸虽然办成,但是销量却极为有限。
“信公。”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孙汶只身一人,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拎着铺盖,根本就不像一个革命党的领袖。他也是看到了卢信,等待下船中放下铺盖在船上挥手示意。
卢信和同着的报社几个人也是马上挥手,只待孙汶行到码头,便立马上前把孙汶手上的东西接过,然后带着他上了事先雇好的人力车。
“檀香山今日怎么这么热闹?”码头一出便是市区,看着街面上密集的人流,孙汶很是差异。他在檀香山呆了好几年,去往美国也常常路过这里,只觉得今日的人太多了。
“程蔚南的女儿今日出阁,听说要办流水宴,要请所有在檀香山的华侨喝喜酒。荷梯厘街的戏院和丽丽霞街的戏院都被他包了下来,酒席办了几百桌。今日是第一天,弄得全檀香山的同乡都来了。”卢信说道。
“程蔚南……”这个人孙汶是知道的,无奈庚子之后他便对革命不再热衷。他摇头叹道:“贫者食不果腹,富者却花天酒地。这几百座酒席,可是要几千元钱吧。”
“这个怕是要吧,全檀香山的饭店的厨子都调集了过来,喜宴没有不要八块一桌也要五块一桌。对了,中山先生,听闻程蔚南入了复兴会,这一次喜宴之后,便是要演一些革命戏,好在华侨中吸纳会员。”卢信虽然是在檀香山,但是对于程蔚南家事并不了解。
“革命戏?”街道上人太多,堵得厉害,人力车走的甚是缓慢,孙汶听卢信说复兴会要演戏,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们要演什么?难道是杭州起义?”
“不是,他们说要演杨衢云。”卢信说道。他是乙未年(1885)年生人,五年前入中国日报社,对于辅仁文社和兴中会的历史并不清楚。他对杨衢云无知无觉,但是孙汶一听这个名字却是浑身一抖,弄得他忙问道:“先生,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我只是在船上着了些凉而已。”孙汶低着头说道,而后又道:“这戏什么时候开演?”
“晚上吧。散席之后就开演。”卢信说道。
“那你有宴席的请柬吗?”孙汶心中想了片刻,觉得还是要去看看。
“有,有请柬。先生来之前,我们就商量着要去看看复兴会到底要干什么。程蔚南说宴席不必赠礼,刚好我们正好可以大吃他们一顿。”同盟会、复兴会似乎已成当年保皇党和兴中会那种势成水火之状,檀香山报和自由新报也常常对辩,卢信对于能占对手的便宜很是高兴。
“好,那我就一起去看看。”孙汶笑道。
复兴会在国内的宣传很是悄无声息,但是在海外华侨中的宣传却是大张旗鼓的,对于欧美普通人来说,他们对此不但不反对,反而喜欢看这群黄皮猴子们闹哄哄的向自己学习文明。革命。这完全是西方的文明概念,腐朽落后的中国发生革命,这将是一件光荣且正义的事情。针对这种情况,杨锐下令,王小霖策划。黄世仲具体实施,只把海外宣传部拉了起来,说是海外宣传部,但因为华侨大都是广东、福建人,所以海外宣传部也都是一水的广福建人,新宁、香山这两个地方招募的人最多。
人有了,江浙的二胡、北方说书却无法直接拿过来。内容保留的前提下,还是要重新包装一次,用粤剧、龙舟歌、木鱼歌、粤讴这些有广东特色的形式表现出来,言语也要变成白话,甚至里面的故事人物也要尽量换成广东人,而不全是浙江人、东北人。除了把早有的剧目移植过来之外。海外宣传部还排了一个大戏,就是杨衢云。
就眼前已知的资料,一部中国近代革命史,不是由孙汶开始写的,而是要从杨衢云开始。在杨衢云已经想着要做总统的时候。孙汶还想着要立一个汉人的皇帝。听谢缵泰说,两人还曾经为此打了一架。对于中国真正的革命先行者,复兴会怎么都是要讴歌的。
当日的晚间,孙汶几人随着潮水般的人群涌向丽丽霞街戏院,这里相对于另一处中国大戏院老来说要小一些,选择这里是希望人少一些,却不想这边也是这么多人。人虽多,但是组织者的安排却极为有条理,孙汶并不只惊讶于复兴会的组织力度,更是对戏院外面和里面挂着的无比巨大的复兴会会旗惊叹,特别是戏院内的那副,七八丈长,两三丈宽,暗红色旗帜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