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看着外面忙碌的士兵。杨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局促。调派空军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方式,但真等命令执行下去,这又是一个牵动无数人,无比复杂的工程。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应该是一个极度讲求公平的人,一个极度不想以权谋私的人,或者反过来说,他是一个极度在意外人评价的人,一个有着某种精神洁癖的人。而之所以如此,在于他的家庭、他小时候的成长。
人的性格除了遗传。更多在于幼年的经历,一个常常被人否定、不时被人欺侮的人长大后不管怎么改变总会有一些说不出的怪癖。这种怪癖多半是因为极其脆弱的自尊心造成的。一方面他无比的固执,敢于在全世界的否定下依然我行我素并以此为乐,而另一方面他又苛求自己的言行要贴合某种价值观,并极为注重外人对自己的评价,当然,这个外人只能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如此之下,他开始有自己的一套固执、可笑、不切实际的处世法则,不过这套他认为无比光明的处世法制,看上去很美好,实际则给他带来了难以化解的矛盾和痛苦。比如,他认为爱情应该是神圣的,但现实却告诉他,房子比爱情更重要;比如,他认为革命应该是神圣的,可现实却告诉他,革命比厕所还肮脏。
这种暴力的、现实性的颠覆,虽然他看似接受,可他内心就是不认、不服、不甘,他总觉得人应该是向上的,不能完全是趋利的,更不能被权力束缚,而应该束缚权力,是以他很多时候都告诫自己,必须清楚你是谁,必须明白不是你创造了时代,而是时代创造了你。
自从被那个记不清楚名字的民妇告上法庭后,他早前内心的困苦似乎清零了,可这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劳师动众,却又和他内心深处的东西相抵触,这是以权谋私吗?这就是以权谋私!并且,有了这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
杨锐胡思乱想的时候,导航灯下,第一架飞机着落了,紧急着,其他在空中飞机也陆续降落。按照之前李子龙的汇报,这一次来的虽是只有两个中队,但全是俯冲轰炸机的尖子。另外因为是需要夜间降落,半数飞机都没有携带炸弹,而携带了炸弹的一半,也都没有抽出引信保险,生怕夜间降落的时候出现意外。飞机着落后地勤人员就忙着检修并给这些飞机加油,灯火辉煌下杨锐看着这些飞机忽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过这些是双翼机,不是他常在电影里见的单翼机。
“报告,俯冲轰炸机联队秦国墉向总理报告,我部三十二架轰炸机安全抵达安东,请指示。”来人是空军的秦国墉,他杨锐在严州的时候见过。
“稍息。”杨锐看着这个湖北人中年军人点头道。“这一次……”杨锐本想说‘这一次是私事’,但想到作战本身又不是私事,所以他不好说下去,只道:“什么时候可以起飞?”
“报告总理,目标地区距此一百四十公里,并将在四点二十分天亮,四点五十分日出。下官以为在四点出发最好,太早怕山中有水汽。”秦国墉完全知道这次作战是为了什么,所以他亲自飞来了。
“那还有半个小时。”杨锐点头,他又问:“飞行服带来了吗,我要一起去。”
杨锐一说去,旁边李叔同就对秦国墉使眼色,不想杨锐早知道李叔同会反对,转头刚好看见了他的眼色,于是道:“这边没你的事情,你回去休息吧。”
先生下了逐客令,李叔同索性不再顾及,劝道:“先生,还是做火车去吧,一百多公里路,也就五六个小时的事情。真要是……,我这我这怎么交代啊。”
“交代什么?”杨锐佯怒道,“飞行员坐得飞机,我怎么坐不得。你要知道我现在只是坐飞机,不是开飞机,就是开飞机,你以为我不会啊?滚一边去。”
大力发展飞机后,杨锐用稿费私自买了一架飞机,但为了安全,飞机速度极慢,而且在诸人强烈建议下只允许在昆明湖上面飞,以防出事,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有五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算是一个菜鸟。
总理执意要去,秦国墉来前是做好准备的,于是说道:“总理,李司令请放心,飞机是特意检查过的,由我驾驶,并且不参加战斗。真要出故障了,那也有降落伞。”
秦国墉如此说,也清楚自己是拦不住的李叔同只好作罢,他只能看着先生拿着飞行服去换衣服了。而对在一般静立的秦国墉,他几次想开口,几次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飞行服是皮制夹克,仿造于后世带来衣服上的拉链也用上去了,加上其本就要求修身方便,是以人穿了后显得极为干练有型。杨锐衣服穿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这般做很幼稚,一个早前宣布不会再理的女人,居然要为她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去一次朝鲜,这是不是很出尔反尔?这样的想法让他一下子就坐在凳子上不想起来,直到外面李子龙敲门催促,他才感觉自己已是骑虎难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为儿子把妈找回来,这个理由难道不够吗?
因为在更衣间的犹豫,飞机晚了五分钟才出发。杨锐坐在秦国墉所驾驶的飞机后座,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刚才的犹豫顿时消散,心中变得热血起来。随着飞机往前加速,并不太长的滑行后便迎风起来了。和降落不同,秦国墉是最晚起飞的,是以他一起飞,空中等着飞机就编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