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章报告上提及的是第三条工业化道路,也是最为客观现实的道路,这基本解决了工业化之后产品卖给谁的问题;而斯公模式,那产品根本不存在卖,那是直接计划分配,这也就是说,要想实施五年工业计划的政经体制必须是极权模式,不然根本无法做到按计划分配,这也是杨锐不选择这种模式的根本原因,谁让他当年决心革命的时候选择的不是麦克斯主义呢。
只是中国农民的购买里太弱小了,记得十年前在东北的时候,一头不到三十两的小牛很多农民都买不起,哪像美国农民那样有钱,又是拖拉机、又是福特车。现在柴油机的成本已经压到最低了,不计任何利润、折旧、计提,四匹单缸柴油机机体的物料人工成本在十两以下,但喷油泵每一套成本为四十三点七五两,转上轮子、车架等配件,一部小型手扶拖拉机成本超过一百五十多两。这么贵的拖拉机,谁买得起?农业机械化行不通,只能是农业化学化,这是完全可行的,但只有这一种办法吗?
陶成章的报告作完,在座诸人鼓掌之余,杨锐问道:“焕卿,你说要么是农业机械化,像美国;要么是农业化学化,像法国;难道就没有第三条出路了吗?”
杨锐的问题切中要害,世界之大,难道就真只有这两种模式吗?是以他话语刚落,各部的官员都看向陶成章,他略略细想,道:“还有一个国家是在这两种模式之外的,那就是丹麦。丹麦也是地少人多的国家,其运用机械却很多,虽然那里牧业很发达。但也能证明农业并未只有机械化或化学化这两条路可走。不过,”陶成章特意看了学部尚书蔡元培一眼,很无奈的道:“丹麦的模式。我姑且称之为农业科学化,但这要求全民的素质到达一定的高度。在教育没有普及、国民素质没有提高之前,我国实行农业科学化根本不可能。”
‘啪啪啪啪……’蔡元培的掌声最先响起,虽然还没有轮到他做报告,但明显他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忍不住道:“之前建设五十六个项目时,财政是向军事倾斜的,现在战争结束,是不是要以教育为重点。开始普及小学教育?”
之前所决定的初小教育市场化,实行下来虽有问题,但却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可道德洁癖的学部官员总觉得这有辱斯文,对这种教育方式的评价很低。可杨锐只看结果,督察院下属审计局的报告对教育市场化则多有肯定,认为初小教育市场化充分调动了社会资源办学,而不完全依靠师范学校的毕业生,使师资力量的压力大为减少;
同时,从经济收入上看。师范毕业生因为执教高小和高中,社会地位、工资收入都能让人满意,而废科举后的那些秀才童生。以及那些留日学生,终于不在无所事事,有了一份正当职业。考出一个初小毕业生虽只给七两银子,可实际上学生家长年节时多多少少还会送一些粮米鱼肉,这就使私塾老师的收入比之前估计的好得多,乡间没有出路的读书人对此趋之若鹜。真要说什么缺点,那就是那些旧士子多信儒家,教的多是千字文论语之类,待到考试的时候才教授学部指定教材。这也算是儒教信徒对政府的一种软抵抗。
见蔡元培再提小学教育普及,民部的秋瑾也道:“确实是要由政府来普及教育。不然很多私塾都不收女学生,长此以往。女子还是不识字。”
杨锐记得以前算过,普及初小就要一亿两,若是连高小也算上,那要两亿两不止,土改赎地要钱,工业化要钱,修铁路要钱,哪有那么多钱搞普及小学,再则现在读书人这么少,小学生就相当于后世的大学生,一年一千万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当不了官那岂不是要全国大乱,以综合的眼光看,教育必须紧跟经济发展,两者必须匹配。
秋瑾出声附和,挑起整个话题的陶成章道:“我有一个提议,不管怎么普及,我都建议要在小学教育中加上农技教育。农业化学化,那最少要农民知道氮磷钾,农药,以及它们的使用,底层农会会员识字率很低,就是识字也不懂化学;再说中学录取比例很低,那些没被初中录取的学生回家后这些知识都能用得上。”
陶成章说完,蔡元培正要开口赞同的时候,会议主持虞辉祖敲了敲桌子道:“如果诸位对焕卿报告的内容没有不解之处,那农部这边就到此为止吧。”虞辉祖一说,蔡元培只能是住口了,而后虞辉祖再道:“下面请运部盛大人作报告吧……”
运部是大部,盛宣怀拉上来只是个牌坊,他本人也知道这一点,是以除了当初在回收邮政权时全力以赴,其他的时候大多是打哈哈,不过看到杨锐这边确实是不计过往,加上自觉年岁不久,估计是想在临死前办些事情,今年以来倒是有为起来。
随着他老迈的一声清咳,各部尚书中第二难懂的报告被念了出来,他的大意是赞同户部所提的特许经验模式,就是担心民间是不是有那么多钱投入铁路建设——他还不知道铁路特许经营权的初衷是为了土改后回收地主所得的首付现金,他的建议还是铁路由国家出资建设最好,特别是干路建设,刻不容缓;至于现在正在修的西域铁路,他认为如果财政允许,应该从日本聘请筑路工程师,多处开工,尽早把铁路修到伊犁……
西域铁路是国家重点工程,历史上这条铁路修了十年,但减去因特别原因造成的耽误,若像成昆铁路那样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