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怒骂,混乱……往日里光鲜亮丽的丞相府此刻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火光冲天而起。
丞相跌坐在密室中的一扇门前,看着门上一圈圈排列的诡异字符,笑得癫狂。
及至执行抄家的侍卫们找到这间密室的时候,便看到丞相右手握匕,一下一下的切割着自己的左腕,匕首的刃摩擦着骨头发出瘆人的声响,血流成河,面上表情却是一片宁静。见到他们,咧嘴笑开了:“朝廷不容我,我诅咒,我诅咒你们……唔……”
话还未完,他已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而后又被两个侍卫架了起来。
一身飞鱼服,白面无须的阴柔男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满面嘲讽道:“丞相大人,果然是在弄这厌胜之术。”
他的目光移到那扇门上,皱了皱眉。
“嗬,嗬嗬……嗬……”
丞相想笑,却只有血沫从嘴里涌出来,虚弱的身体不知从哪涌出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朝着那门,一头撞了过去。
就像一个被用力摔在地上的西瓜般碎开,满地红白。
“统领大人……”
被丞相挣脱,侍卫有些惶恐。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失血过多的人竟会突然有如此大的力气,就是一个身体完好的人去撞,大概也无法自尽的这般惨烈。
“……无妨。”
统领看着丞相的尸体,神情是一片厌恶,阴阳怪气的语调:“把咱们的丞相大人包起来,跟着咱家回去。”
说罢,目光隐晦的又向那门扫了一下,便施施然向密室外走去。
没人注意到,当丞相撞死在门上时,一道浅淡的流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没入了门里。
……
“王爷。”
瑞王府中,管家刘伯恭恭敬敬的将一个盒子摆放在瑞王的面前。
那盒子几近五尺长,一尺多宽,材质是槐木,细致的木纹隐隐勾勒出一张扭曲的人脸。
瑞王挥挥手让屋内的人都出去,独独留下了刘伯。脸上的面具遮挡了所有的表情。
“这就是那密室里的东西?那扇门后就是这个?”
瑞王的语气一派悠闲,带着闲聊般的意味。
刘伯恭敬地答“是”,然后将盒子的开口方向对着自己,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确认了没有危险后,才又将盒子转了回去,里面的东西完全呈现在瑞王面前。
一把翡翠琵琶。
色泽碧绿,通体剔透。比之常见的琵琶似乎要小上一点,雕刻的极其精致,调弦用的轴都可以随意拧动,但却只有一根琴弦。其上满是锈蚀的痕迹,其余的弦位空着。
仔细的打量一番,瑞王犹豫了一下,随即一把摘下了挂在胸前的骨珩,放在桌上,速度快到刘伯根本来不及阻止。
摘下了骨珩,整个王府在瑞王的眼中便有些不一样,比之平常要暗了些。有一层光膜将整个王府罩在下面,而在那光膜外面,有着一缕缕黑影徘徊不去。
面前的木盒也缠绕着浓重的黑气,那木纹的人脸如同要活过来一般。但唯有那琵琶,好似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他心底始终感到有些别扭。
能让丞相那般狡诈的人将希望放在这等厌胜之术上,这琵琶,没这么简单。
他从出生时就有些异常,伺候他的所有宫人,皆是几天左右就会疯掉,口中念念着有鬼,看着他的目光贪婪,但却不敢再靠近他。
于是母后为他找了许多人,其中一大部分都只说他阴气重,因而总会招来些不干净的东西。但他龙气绕身,又明显不是那等不祥之人。为何会有这种矛盾之处,那些人都说不清楚。
直到,有一位游方的大师。
他说他不是阴气重,而是灵气太重。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明显的是,一个婴儿,根本就压不住这么重的灵气,因而会招来渴望灵气的魂灵。若时间再长一些,魂灵聚的多了,便能靠近他吸食灵气,他就会死。
天生灵气重的人,护得住是祥瑞,护不住就反而会养出厉鬼。
于是大师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在那十八枚佛珠之间,是一枚骨珩,为他师傅的舍利子所化。
大师将骨珩交给了他,催促皇帝给他‘瑞’这个封号压灵气,并建了瑞王府。之后大师为王府布下了阵法,便一直留在了王府里,笑说终于找到有缘人并解了他的劫。于八年之后圆寂,金身所化的舍利子也留在了那阵眼所在,作为阵法的镇物。
只在圆寂前叮嘱他万万不得让骨珩离身。便是在王府里,若离了身,一时三刻也需得戴回去。在找到彻底将灵气收放自如的方法之前,千万小心不得大意。
一时半会看不出这琵琶的不妥,瑞王将骨珩又带回了脖子上,贴着胸口放好。默默思忖了一番,便让刘伯也出去了。
他也不将盒子盖上,静静看了一会,莫名的轻笑一声,径自去了塌上躺下休息。不过一会,呼吸声渐渐平稳,睡熟了一样。
而盒中的琵琶,也在此时,极微小的,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