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将军也这样看我吗?我之前也许会走,但现在决不可能。他替我想的如此周全,我难道独惧一死?”
“娘娘不要误会臣的意思,太子真的不希望娘娘受到牵连。”
夏莞自嘲道:“他想的真多呢。我若真的走了,才是一辈子不用做人了。我心意已决,慕容将军不必再多说了。”
“是。”
“淑儿,你过来。”夏莞向淑儿招手示意。
“小姐,有什么吩咐?”
夏莞道:“从今天算起,五日之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带承儿离开,明白吗?”
淑儿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小姐说的什么话?淑儿当然要和小姐在一起。”
夏莞摸了摸淑儿的头:“听话,我不会有事的,这些嘱咐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地平线上,数骑飞驰而过。夏莞不会骑马,只得由慕容云在她身后牵引缰绳。好在此时“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不在众人的考虑范围之内。李恪的笔迹一次次在夏莞眼前浮现,使她本已静如止水的心不住泛起波澜。
夏莞亲启。
大河百代,众浪齐奔,所以留恪心者,唯子一人。恪不意与卿结缘,然朝廷时局,瞬息万变。或有不偶,则吾与子皆不可保全,是以不敢与卿稍有亲近。恪薨之时,即此信见于卿前之日。卿孑然人,可托付慕容,彼时另寻良人,胜于随恪百倍矣。唯卿托负不效,深以为恨,倘有来世,愿结草以报。
“这里就是太子被冲走的地方。”
夏莞放眼望去,当真波涛怒涌,直与天际相接,不用说李恪,就是连飞鸟也看不见一只!“水这样急,怕是鱼都会淹死吧。”夏莞的声音难得的颤抖起来。
“娘娘不要心急,派出去的人这会儿还没回来,我们再沿着河去找,说不定就可以找到。”赵适这时已经陪在了夏莞的身边。他才是那个最绝望的人,就在一天多以前,他还在详细地和太子谈论汾河大堤的情况,可转眼间太子就去和河水亲密接触了。他的吉安县县令的位子还没有坐热乎,脑袋却马上要搬家了。在,赵适有时候会想,自己一定是个天才,可惜天妒英才。
夏莞摇头,“走出去这么多都没有找到,多找几遍又有什么用?”
“臣该死,臣有罪。”跟随李恪的那名男子跪在地上不住的扇自己耳光,跟丢了太子,不株连九族就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算了,这事不能怪你。”夏莞擦了擦眼泪,转向慕容云,“慕容将军,无论如何都要先瞒住太子失踪的消息,我再找一找。”
“是。”慕容云心生疑惑,不知道夏莞要怎么找。
夏莞轻声嘀咕:“再找一找,我可以死,你绝对不能死。”
夏莞深吸一口气,一个鱼跃,跳入水中。也不知道是一时激动还是情之所钟生死相随,夏莞心中只是打定了一个主意:你是被水冲走的,我顺着水流游,说不定可以找到你,如果找不到,那就一起死好了。
慕容云见夏莞低头自言自语,只道她是因为找不到李恪一时失神,等到夏莞纵身而跃时,他与夏莞相距尚远,这时再慌忙去救,哪里还来得急?没等慕容云奔到岸边,夏莞已经消失在水中。
慕容云呆呆地看着河水,一时茫然。众人也都呆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太子与太子妃,随便伤一个,在场的人都很难有活路,现在两个都失踪,不用说他们自己的性命,怕是连家人的性命都得一起赔上。
慕容云转向众人:“别愣着,还不快去找?“
慕容云言罢,众人纷纷散去。他已经不用再嘱咐什么,如夏莞所说,这种事情,能瞒一时是一时。早晚是死,那还是晚点比较好。
夏莞此举看似疯狂,却不是完全意气用事。夏清虽在山东任职,却是地地道道的江苏人,他未考□□名时,一直在江苏教书为生,夏莞自然也长在江南。江南的孩子,那向来都是先会游泳后会走路的,夏莞的水性,当然不是李恪这种北方人所能相比的。所以夏莞刚刚跃入水中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住身体,使水不致淹没自己。但夏莞毕竟是女子,待到后来,再也支持不住,只能随着洪水飘荡。
夏莞随水飘了几个时辰,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傍晚。夏莞此时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之间原本不算太宽的河面忽然顿开一笔,猛然宽出数倍,白浪滔滔,河水源源不断的流动,竟再也看不到边际。几个时辰的飘荡,让夏莞接近虚脱,她暗叹一声:李恪,你已经不再了?我这样找你,也没算对不起你。本已转晴的天这时又下起了蒙蒙细雨,仿佛上天在为夏莞哭泣。
就在夏莞绝望的前一刻,一块陆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一块小小的土地毅然伫立在混浊的江水中,显得那么飘渺,那么突兀。上天就是这样,在绝望的时候给你希望,当你重新恢复信心的时候,他会再次让你跌倒,上天大概是最懂幽默的,只可惜,这种幽默是黑色幽默。夏莞虽然不怕死,却也不想死,这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些力气,奋力摆动双臂,向那个孤岛游去。无疑,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夏莞与孤岛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岛上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待到跟前,夏莞方才看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孤岛?这明明就是一处高地!滔滔洪水席卷而过,原本的高地在它冲刷之下苟延残喘,勉强露出一个头,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