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算巧,他正在这艘客船的附近,从放出响箭到赶来,前后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岂会没有?
老者目光陡然森凉。
莫不是逃了……
……
赵阙当然没逃。
四野尽是水域,便是逃,又能逃到哪里。
他和文初占据了一个巧妙的位置,若老者的船换个方向,必定能一眼看见他们。然而视线被船身所挡,上方的人亦不会吊到外面往弧形的船壁上瞧——说白了,就是灯下黑。
脚下是滔滔滚滚的浪花,上方是呼呼喝喝的热闹,文初始终沉默着。
直到赵阙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你不问我。”
之前锁扣转动时,她以为两人又要演一场戏,若被揭穿了,大不了就摸出去一个一个干掉船上人,却没想赵阙一把搂住她翻窗而出,上甲板上飘飘然溜达了一圈儿,引起了一场火拼。
文初扭头看他,从善如流,“嗯,你想干什么。”
赵阙也看着她,四目相对,她的眼中什么都看不出,他的目光却愈见复杂,“你素来聪慧。”
五个字,文初只觉得心底冰凉。
五月的河风拂来,她忍不住环起了双臂,听着上方隐隐的哭声和焦急来去的脚步,两侧群山上猿啼不休。过了好半天,她才耸了耸肩,“不想问,也懒得猜,你许是另有计划,我瞧着便是。”
说罢,便开始等。
没多会儿,上方便起了一阵骚乱。
她听见有人发出一声喃喃,“那是……那是什么……”
远远地,黑暗中似有一道道的影子出现在视野,那些黑影并不大,却极多,来速飞快,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越是静,越是承载着一种无声的煞气……
老者的脸色猛地一凝,众多手下亦是凛然,齐齐握上兵器,面含警惕。
终于,滚滚翻腾的水浪之中,那些黑影终于明晰。
战船!
一排又一排。
黑色的战船,船头如尖刀。
陡然的,静寂的四野发出一道啸声震天。
这是由无数人同时发出的声音——整齐!响亮!
几乎是这啸声一出,一种决然的杀戮之气便呼啸而来,没有任何的花哨,它们便挟着浪涛,以迅雷之姿分出无数个方向,将两艘大船团团包围。
船上的人已惊呆了,这一刻没人敢出声,整个视野尽头,完全被这些黑色的战船所塞满,瘦子等人齐齐看向老者,眼中布满了紧张和凝重。
老者沉着脸不敢相信,“什么人!”
没有人能回答他。
所有的人都在颤抖。
老者亦然,在这样声势浩大来势汹汹的情态下,谁也不会稳如泰山。且他身为六皇子的左膀右臂,已经猜到了这些无声却凛然的战船是为谁而来。他一把捏紧了拳头,纵横交错的面皮绷的死紧。
“开船!”
“先生,出不去的……”有人发出绝望的呢喃。
“撞出去!总要搏上一搏!”他霍然看向瘦子,“找!快去找!立即把他找出来!”
可是战船没有给他机会。
空气中响起破风之声,一条条绳索就像阎王的勾命符,凌空勾住了大船的船沿,整齐有序的人顺着钩锁快速的攀爬着,如同一只只大猿,三两下密密麻麻地横渡到船上。
几乎没有悬念的,战斗开始!
……
这场反击战,打的实在太漂亮。
文初被赵阙带到船舷边,面上罩着纱帽,没人能看清她的脸。
纱帽后的眼睛冷眼看着船上的一切,看着身为六皇子左膀右臂的老者被逼入绝地,看着六皇子府众多的精锐接连陨落——对方虽个个好手,却到底敌不过赵阙的有备而来,人马众多。
哦,不。
或者该说,敌不过的,是他的算计。
算计了对方出动良兵,也算计了她一路跟着提心吊胆。
文初啧啧两声,慢悠悠地笑,“殿下好一招将计就计,只是委屈跟着小人一路演戏了。”
赵阙看她一眼,正要说话。
那边老者先发出了一声咬牙切齿的恨骂,“三皇子!你好深的城府,好狠毒的算计!”
三皇子?船上乘客无不惊看过来,一对上赵阙的脸,纷纷抽着冷气低下头去,暗自惊讶。只有阿娇还怔怔地望着他,又咬唇朝文初瞧了瞧,忽而眼睛一弯,开心地笑了。
赵阙也在笑,“阁下见过我?”
老者此时已被缚住,两柄长刀架在脖子上,再无先前的威风八面,“你莫惺惺作态,老夫……”
赵阙含笑以待,风度翩翩。
老者却梗住了,眼中惊疑不定——他能说什么,这艘客船上洛阳的世家弟子占了近乎五成,他能将自己的身份宣之于口么;可不说,他就坐实了水匪的身份,若这般被押回京城,六皇子必定大怒。
老者的脸色变来变去,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今日之辱,来日老夫必定奉……”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头颅飞上天际,咣当一下砸到了甲板上,双目陡大,似是至死,都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准备以他为筹码,根本就没想过留下他的命!
赵阙轻描淡写地道:“没有来日了。”
五个字轻飘飘从甲板上刮过,其力度却胜于一场飓风凶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