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聪明,还自以为是。
这是她之前讥嘲吴良的话,前后不过半刻钟,却被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乌兰的心情可想而知。
而比心情更糟糕的,是她的身子,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她强压着咽了下去,使劲儿一挣,想挣开文初的手。文初本也没用力,便由得她一个趔趄,推了两步。
“多谢楚大人。”再抬起头来,乌兰已恢复了往日骄傲。文初笑着点头,彬彬有礼,“举手之劳,公主可小心,莫再滑了。”
之前的一切,不过四目相对那一刹那,于文初来说生死一线,于乌兰来说动魄心惊,然而于别人的眼中耳中,却只是乌兰脚下一滑,文初出手搀扶,如此而已。
只呼延跋察觉到几分端倪,大步走过来,扶住了乌兰的肩。后者便顺势靠在他手臂上,“大兄,我身子不适,先回驿馆。”
呼延跋应了,点了两个鞑子嘱咐了几句,素来凶狠的眼中难掩忧色。文初也顺势吩咐道:“刘五,送乌兰公主。”刘五虽觉得奇怪,却也听命,“公主,请。”
一侧便驶来另一艘画舫。
乌兰正要走,又回过头,一派天真,“我好意相劝,楚大人却拒不领情,可是看中了这双女子貌美?可惜,不吉就是不吉,若祸害到南朝的国运和千千万百姓,大人可是千古罪人了。”
诛心之言!
四下里吼着“沉河”的声音不断,文初便知道,她若执意保这对女子的命,必会站到整个南朝的对立面去。而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今日保住了,来日但凡天灾人祸,她们便又是众矢之的。
既然如此,不如让她们彻底“消失”,一劳永逸。想着便对一个劲儿拿眼色催她的大鸿胪笑道:“彭大人,这对祸害既能影响到整个南朝,便不能由着咱们这么沉了,需得交给陛下处理。”
“这……”大鸿胪当她拖延,“陛下日理万机,何必再拿两人烦他,再说便是交由陛下,左不过也是处死。”
“彭大人可想岔了,双胎不吉,自古由来,可这对祸害竟活到今日。这里头有多少人帮了忙,松了口,若不盘问个分明严惩不贷,只怕后头跟着学着的……”
大鸿胪一个激灵,也明白了过来,暗道这楚问年纪轻轻,办事儿滴水不漏,如今又得了陛下的圣心,只怕以后的走势有上没下——彭家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直到陛下登基那两年,老爷子卷进了贪墨案,一家子才俊就被薅了个干净。唯留下了他这中庸老实的,衬了衬陛下的仁厚。可陛下渐渐不“仁厚”了,一年年变得“果断”,他也便一年年熬着资历战战兢兢,生怕一个错处断了祖宗的根子——若能同这楚问交好,关键时刻,说不得能拉他一把。
想着他也不怕被叫“彭獠”了,对文初更亲热了几分,让人把那对女子给绑了,暂时收押执金吾。若这少年真的看中那一对美色,也能趁着这两日暗解相思之苦。
文初哭笑不得地拒绝了,“还是送去廷尉司吧,公事公办,在下也好避嫌。”两女的命运便暂定了下来,被拖拽着押上画舫,一路有人送去廷尉司。
一个插曲终于结束,等了良久早已心焦的儒生们,这时候才问她如何看出了端倪。人人好奇不已,安静下来等她解惑。一时,整个河面上便只有文初的笑声,朗朗而起,“你们刚才说的没错,我只纠正一点,这艘船的主人可非小有身家,而是……大有来头。”
“这是如何知晓?”
“一是看物,二是看人。”
她指着那平平无奇的船身道:“诸位只瞧见了这船的低调,却没看出朴实在外,浮华由内,只说这船身木料,我就只在三皇子的私船上见过一回。”
三皇子?众人不由哗然,以郭家财势和皇子身份,三皇子所用的船,自是价值不菲!只是三皇子素来低调,不论着衣又或用物,多是华贵却内敛;而这艘船上的人,恐怕是既不愿委屈了自个儿,又刻意的想掩人耳目了。
见他们明白过来,文初点头又道:“再说人,突发情况下,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挡住舱门,同时摸上佩剑,动作反应出奇的一致,必定受过严格有序的训练。且见众人拦路,谁还记得,他们第一句说的什么?”
有人脱口而出,“快些闪开!莫要拦着去路!”
文初笑看说话的游人,“为何记得这么清楚?”
“这……我也不知道……只当时听着……觉得不大舒服,这一问,立即就想起来了。”
“嗯,不舒服,我换一种方法问,想必诸位便舒服了。”她顿了一顿,忽而负手大喝,“你们何人?为何拦着去路?”喝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亦是声色俱厉,却莫名让人觉得哪里忽而就通了。还是刚才的游人,一个激灵惊呼道:“是语气!”
“对,语气。面对人多势众,寻常人的反应是疑问,问明前因后果,以免生了误会。而不分青红皂白,出口就是喝退,只说明,下意识的习惯是无法伪装的——他们奴凭主贵,素来跋扈。”
众人连连点头。
这些先前没觉得如何,但被她抽丝剥茧,娓娓道来,便觉一切豁然开朗。
于细微处听惊雷,说来容易,却有几人能做到?在场的儒生无不学富五车,在场的游人也多走南闯北,可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只唯此少年见微知著,洞若观火!
不少人看文初的眼神已变了,带上了赞叹佩服之色。贾义不快地哼了声,刁难道:“莫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