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伍封的房门,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两步开外的地方,他双目紧闭斜靠在墙壁上。我赶忙合上门,快步走到他身旁掀开他身上的外袍,不停涌出的鲜血已然浸湿了大片绷带。
“真不该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伍封睁开眼睛,冲我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
我理不清心中纷乱的情绪,只低下头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了他胸口的绷带。而就在伤口显露的一刹那,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重的剑伤,这么危险的位置,他居然没有上过药!
“你这是在做什么?医潭呢?他在哪里?我去找他!”我一时又急又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别去!”伍封伸手拉住了我,“太子鞝在离雍之前,在城西的水井里下了毒,我让医潭去解毒救人了。”他仰头靠在墙上,声音有些虚浮,额际不停地渗出密密的细汗。
我甩开他的手,急声道:“那你呢,你自己的命难道不要了!”
“我……”
“别说话了!”我轻喝了一声,转身飞快地从史墨给我的包袱里取出一块麒麟竭,用匕首刮了一些粉末,和着桌上的清水调成了药糊,“你忍着点,会有一些痛。”我把药糊一点点地抹在伍封的伤口上,他闷哼了一声,我连忙按住了他,“很痛吗?你忍一忍,血一定要止住才行。”
“我不痛,我现在很高兴,比什么时候都高兴。”伍封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然后身子一滑仿如一个破损的木偶顷刻间摔倒在地。
“将军——”我大叫着扑上去抱住他,但他已毫无知觉。不,不要死,不要给了我生离,又要与我死别……“来人啊!来人啊!”我擦了一把眼泪,冲到门口大喊。
“贵女?”从院外跑进来一队士兵,带队的正是将军的亲卫由僮。
“由僮!你进来,其他人留在门口守着。”我一手把由僮拉进了屋。
“将军!”由僮看到房内的情形,脸色一变,立马把躺倒在地的伍封扶了起来,“将军怎么了?”
“他失血过多,晕过去了。你帮我扶着他!”我死死地咬着下唇,颤抖着把剩余的药泥全都涂到了伍封的伤口上,“这里可有干净的麻布?”
“在床铺上的漆盒里!”由僮用袖子帮伍封拭了拭额头的冷汗。
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他所说的漆盒,取了麻布,却在麻布底下看到了一样我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东西。它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看到叔妫把它丢到井里的啊?
“贵女,你找到了吗?”由僮的声音把我从迷茫中拉了出来。
“找到了!”我重新盖上盒子跑回伍封身边,“将军怎么会伤得那么重?你们怎么会让太子鞝的刺客有机可乘!”看着伍封皮开肉绽的伤口,我不由心火中烧。
“将军是回府取东西的时候,被埋伏在水井里的刺客击伤的。”由僮脸色晦暗,眉头皱成了一团,“刺客剑法诡异,当时我们就站在门外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对不起,我不该……”我打完最后一个结,按着额头尽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现在不要挪动他,你给我取一罐清水,再取些木柴来,我要熬药。”我取了被子垫在伍封身下。
“诺!”由僮立马跑了出去。
将军府除了明堂后面的一口水井外,只有我的小院中还有一口水井。你是要去我院中取什么?为什么要一个人进去呢……我呆呆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伍封,手脚冷得发麻,不一会儿牙齿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我像是蓦然回到了十一岁的那个夏日,无力、惊恐、害怕占据了我的脑子,我开始疯狂地担心,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
由僮很快就把我要的东西送了过来,另外还背来了一筐医潭留在房里的草药。
“贵女,你可认得这些药?有能用的吗?”他一掀筐子把草药全都倒在了地上。
“太好了,有这几样就够了!”我欣喜地从里面捡了几株止血的草药,转头对由僮道,“其他的你先收着,兴许还有用。这些绷带你找个地方烧了,别让士兵们看见。”
“诺!”由僮把地上的草药收了收装回了藤筐,“贵女……”他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高兴,你终于回来了。”由僮说完一低头抱着绷带大步走了出去。
调药,熬药,做完一切之后,我趴在伍封身边沉沉睡去,直到东方渐白,几声鸡鸣把我从梦中惊醒。
晨光中,伍封半眯着眼睛看着我,唇边有若有似无的笑意:“小儿,你一双桃核眼,今日如何见人?”
我揉了揉眼睛,掀开他的衣襟看了一眼,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血已经止住了。
“我让人做了粱米羹,你先吃一碗,晚点我把药热给你喝!”我把伍封扶坐起来,转身打开炉子上的陶罐,从里面盛了一碗温热的米羹。
“你被人抓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不肯认我?”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口气问完了所有的问题,然后将两片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留给我满室的寂静。
当我以为自己即将要失去他的那一刻,所有的迷惘和怨恨,所有当初逼自己离开他的理由都变得不再重要。当我发现他藏在发冠里的白发,一颗心便再也硬不起来了。不管孰对孰错,不管是谁负了谁,起码这一回,我想和他生死与共。
我握住伍封冰冷的手,轻声道:“这些事情我们先不提好吗?等把太